牛之杂说

任翔宇
大同日报 2021年02月12日

  十二属相对于国人来说,是个轮番儿上阵的话题,不仅有吉祥话儿、民间故事、半信半不信的禁忌,还有笃信不疑的性格气质身份认定。春晚的相声从《虎年说虎》开始就开了大群口儿的相声模式,碰上什么年就说什么和这个属相沾边儿成语段子的壮观相声荟萃就会时不时上演,郭德纲讲话儿“四百多相声演员大拜年”,有点意思。

  这点意思老外不一定能理解,但是我们每年都乐此不疲,牛年了,今儿我们说说牛。

  我属虎,牛在虎的前面,打小儿我对牛就有点敬畏感。现在回想起来,一是牛算大牲口,体型在那放着,敦敦实实,头上戳着对大犄角,有点儿不怒自威的架势;二是牛自带一股子憨厚的气质,比较静,和家养嬉闹的猫猫狗狗圈养的猪猪羊羊比起来,像个头儿。

  1985年,我四年级,那一年是牛年,如今四牌楼东北角代王府一隅的地方,当时有家新华书店,我在那儿买了一本书,叫《牛王醉酒》,知道谁写的吗,郑渊洁。郑渊洁那些年也跟春晚的大群口相声似的,《鼠王做寿》《牛王醉酒》《虎王出山》《兔王卖耳》《龙王闹海》《蛇王淘金》《马王登基》《羊王称霸》《猴王变形》《鸡王画虎》《狗王梦游》《猪王照相》,写了整整一大套生肖童话。这本书我大概半天儿的功夫就看完了,和皮皮鲁舒克贝塔机器猴这些不同,《牛王醉酒》里的童话故事走的是借物喻人的反讽路子,得琢磨,这也有点意思。

  很多人都知道大同有个铁牛里,取这个名儿自然是因为这里毗邻御河,当时这里有镇河的铁牛。明代为免御河水的泛滥和侵袭,一口气儿铸造了九头铁牛,安置在御河两岸“镇水”,但先后被河水冲走了八头,到现在,仅剩下一头铁牛,孤品。那铁牛后来被移置到了善化寺内保存,当时,铁牛已经破损得很厉害了,牛肚子少了一大块,坐在善化寺门口晒太阳的老人们瞎掰说,那牛肚子里原来有宝贝,后来被坏人打破了偷走了。我曾经仔细看过,不仅是牛肚子,牛尾和左牛角都有破损,但铁牛的其余部分则保存完好,乌黑油亮,毫无锈蚀,说明当时的冶铸质量还是不错的。当时和铁牛并排的,还有一匹铁马,一看就不是一个年代不是一批工匠铸造的,铁牛很生动,铁马很像十三陵神道旁的石马,个头小,死眉怏眼的,没什么气势,而且铁牛身上光滑可鉴,铁马上全是锈,所以那时候闲暇玩耍时候,我们都抢着骑牛,没人喜欢爬上马背。

  一晃这又四十年过去了,铁牛铁马依旧,我们老了。

  如今的大同博物馆一进门,也有一头牛,准确地说,是牛和车,雕塑是由中央美院吕品昌教授创作的,取材于北魏宋绍祖墓出土的牛拉鳖甲车。昔年铁牛镇河,如今牛车镇馆,十二生肖里,数来数去,还真是只有牛有这待遇。

  在人们的普遍印象中,牛忠诚、温驯、隐忍、耐劳,即使是被激怒,其实也只有很短的一会儿,大部分时间里,甚至包容我们因索取而加与它们的伤害。这样的相处之下,人自知。不仅仅是把牛排在了虎龙马鸡之前的生肖位置,还把牛与牧童写在诗里,酿在酒里。北方的黄牛,南方的水牛,不远万里而来的奶牛,牛们用自己的皮、毛、肉、奶、角、骨来和人取得关联,人却在这实用价值之外,找到了镇河、行辕以及诗书图画中的象征意义,华尔街的牛和可可西里的牛都已经不仅仅是牛,更是全球经济与生态的晴雨表,牛的涵义,早已超出字面。

  真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