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刘红霞
又来到饮马河,许是雨水多的缘故,今年的饮马河河面比往年宽了些,河岸边的草也更绿,更密。
每年都要来饮马河边走一走,看一看,不为别的,喜欢那份晋北高原上少有的宁静和悠长,水势不大的河面叮咚在耳,让大地变得不再凝重,有一种与世无争的鲜活。
以“饮马”为河名,国内其他地方也有,不过却惟独此地更贴切、更有气势。何出此言,只要实地探访即知。河道从得胜口弯曲北来后,傍着长城古堡,悠然前行,在山与坡、林与地之间勾勒出一幅美丽的图画。画间,有牛羊低吟、骏马漫步,有山雀啾啾、小虫呢喃。据说,这幅画从五六百年前已有,那时河边的古堡和烽墩驻有驻军,驻军有马,放牧者常赶着马群来河边饮水。饮马河因此得名。
还有人说,饮马河的名字与那首著名的《饮马长城窟行》有关,这是唐太宗李世民创作的一首乐府体边塞诗。“塞外悲风切,交河冰已结。瀚海百重波,阴山千里雪。迥戍危烽火,层峦引高节。悠悠卷旆旌,饮马出长城。”好有视觉冲击力的描述,边塞的荒凉大气顿现眼前。有研究者根据唐初与突厥征战的史实论证,诗作描写的场景即今天新荣边塞,边塞畔的流水借诗而有“饮马”之名。考证是否科学正确暂且不说,此河此关此城,倒也不负诗兴所寄。
饮马河有季节河的成分,夏日雨多,水也多。水多,草就茂密,浓稠处近一人高,无法入足,像是挂起来的绿毯。草是叫不上名字的,特别是城里来的游客,他们能记下的,是草的颜色和味道。这片黄绿,那片深绿,这片淡绿,那片墨绿,这片绿得挺拔,那片绿得深沉。这片绿得安静,那片绿得狂放。不走进饮马河,实在不知道绿还有那么多的色泽与姿态。饮马河的草还有属于自己的味道,近河者青香,近坡者甘甜,近林者酸爽,近潭者刺辣,近古堡者淡苦……细细品,竟然没有重样的,哪怕是同一门同一科的小草,也会因生长的腴壤不同而味道各异。
被草的不同味道包裹着,静坐在河边收纳流波,是一件顶顶惬意的事。水在流,云在飘,心思却散漫得似乎静止,身体也若飘浮半空。和小草打个招呼,轻轻摘下一茎一叶,放在眼前,可挡烈日。放在嘴中嚼,自己便也有了草的味道,也融入浓浓的绿,和岁月一起摇摆,回味饮马河曾见证的时光风景,是小王子扰关时的铁蹄狼烟?是汉天子和亲的喜乐笙歌?是蒙汉互市的繁荣富足?是晋商茶路的马灯驼铃?好真切,好丰富啊。
不过,这份宁静之乐并非人人皆爱,久居都市的游客们更愿意支起户外装备,在蓝天白云青草地里撒个欢儿。于是,饮马河边飘起烤肉串的香味,响起啤酒瓶碰击的声音,还有甩扑克的喧闹。对此,饮马河是包容的,千年流淌的它见过太多,所以有着包容的胸怀,当年马市大门关闭,河边不同样会响起饮酒欢歌吗?夕阳落下,那喧闹自然就会远去,水照旧流淌,草照旧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