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最幸福的旅游当数赏花踏青。
赏花去哪里?江南,柳丝正长,桃花正艳;武汉,樱花永巷垂杨岸;洛阳,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鹜源,油菜花开满地黄,丛间蝶舞蜜蜂忙……好多啊。那么,大同呢?
杏花,当然是杏花,不可不赏,不容错过。
人常用“连绵”一词形容林海、草原、山峦,喻之杏林杏花,阳高守口堡当属独一无二。
守口堡的杏花顺着山、延着坡、抱着岗、随着河,到处都是,起伏不断。四野天地,长城逶施,小村烟岚,处处得见杏花盛开,不言入画已是画。
这是阳高县北部一小村,因明代在此设堡得名。那时,此地归阳和卫(今阳高县)管辖,为防草原游牧部落侵扰,于两山之间傍沟依河建军堡,屯兵守口。相传今天的村民是当代戍边人的后代。数百载光阴,改变了乡音,离散了乡愁,却让守口堡成为杏花的世界。
从小河流出的南端沟口起,杏树成群边片,滋意生长,村里有,河畔有,农田有,坡地有,就连羊儿难驻足的山尖,也有三两枝娇俏迎风,曼妙起舞。花开时,山岗沟谷、坡田村头,齐齐楚楚披上洁白淡粉的色彩,令人眩目。更震撼人心的,这番景象是立体的,如堆锦耀眼,似工笔精奇,不会出现视野上的等待与遗憾,这边的兴奋未消,那边又绽开丛丛惊喜。
最值一提,是那刚披上春绿的新柳,立在杏林边,好像为粉锦包边儿,可爱异常。
杏花与人文联系密切,赏杏花古韵,非助马堡莫属。这里的花间,闪动着人迹史踪,流淌着故事梦语。
助马堡的杏树有散有聚,散者在庭院,聚者在田间。古堡内,常见一两粉白树冠,探出卷棚顶的老房向外张望,似远望盼归人。走近才发现,那院已荒,舍已废,主人家已搬走了。这些院子都有年头,卧瓦立窗,有中国传统古建文化的痕迹。百年前,助马堡是大同北境边贸大镇,堡内商铺林立,货通南北,留下很多关于财富的故事。故事在岁月中被淡忘,只有杏树与石垣、低檐作伴,春风春雨一召唤,就风举枝影,似乎是努力摇醒人们梦中的驼铃。
相比之下,田间的杏树傲气随性。它们聚在助马堡南边的河沟旁,树龄多达数十年,最壮者树干有脸盆粗,高者十余米,低矮的也有六七米,因为树干高大,所以游人可在花阴下抬头仰望,蓝色的天空与洁白的花朵形成视频的相融,于内心深处激荡起情感的微澜,华美明丽,在春日里飞扬。
“东厢月,一天风露,杏花如雪”,说的是杏花的颜色。杏花是啥颜色,多数人感觉应是白。其实,杏花的颜色多种,品种不同,花期先后,都会呈现不同的颜色。云州区的聚乐乡万亩杏林可以给出现实版的解读。
云州区聚乐乡是离大同市城区最近的连片杏花观赏地。近4月底,花儿们好像约好了,公路边、山脚下、半坡旁,起劲地绽放,结出串串娇蕊,一团团在褐色粗壮的枝干上盛开,饱满水灵,热闹兴奋,花瓣拥挤在一起,有时竞分不清来自哪棵。
因为多,所以能仔细品味不同的颜色,有淡粉、嫩粉、淡红,粉白,纯白,有的杏花在光线的穿透力下,居然有玉一样的质感。杏园的主人说,色彩多样缘自树种差异,京杏、大接杏、亚美尼亚杏、唐杏的花色是有区别的。另外,同样的杏树,初开为淡粉,后期变白,所谓“红花初绽雪花繁”,说的就是这种现象。
花色不同,在白日下会摇出一片绮丽。三两喜鹊掠过花枝,飞来飞去,为赏花的男男女女送来又一份惊喜。
有嗜花香者,略嫌杏花素雅。确实,杏花香清似无,但并非芬馨不发,需温度与环境相宜,才能满园流动。这种体验,在天镇县洋河两岸的花园可以觅得。
天镇旧称边城,地寒天冷,惟独洋河两岸受大山护佑,春夏地热天暖。杏花开时,充足的阳光洒在黄绿相间的山坡上,在花间涂抹下温暖,揉晒出丝丝淡香,一点点汇聚,竟有些浓艳气象。恰遇正好春风,香气会将周身包裹,身心顿时愉悦。
杏花的香,不俗不娇,不烈不冲,有种淡淡的舒服,会令人想起以前那首比较有名的歌。或许是配合暗香浮动的意境,天镇县的杏园多与牧野相接,洁白的祥云高挂蓝天,牛羊在花间漫步,给人安静祥和之感。徘徊离去后,会发现花香已深存记忆深处,不知何时就会涌现出来,日常平淡。
后记:
一篇小文,难以穷尽大同杏花之美。末了多说两句:
一、文中赏花处,名多有“堡”,这是大同历史文化的特点。“堡”在此不读bao,读bu,是明代驻兵防御的处所。战事消,兵变民,堡也就成了村。
二、赏大同杏花,需有清爽心境。有人将大同杏花喻为北方女子,不矫情、不造作,大气自信,虽外形纯朴,实内在华贵,有着自己的芬芳,潇洒得透彻。故而心底必暗存一丝敬意,才能识得花香、听懂花语、赏鉴花容。
三、赏大同杏花,不存在“落英缤纷众芳逝”的伤感,当所有的花朵淡定飘下,另一种希望已跃然枝头,那是对杏儿成熟的企盼,再过两月,就能品味到果实的甜美甘香,真是很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