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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曜五窟的营造次序和理念(上)

韦 正

  昙曜五窟的营造分第20窟、第19—16窟前后两个阶段;五窟从西向东依次排列,分别对应道武帝、明元帝、太武帝、景穆太子、文成帝;具体的营造次序为第20—17—19—18—16窟。这一营造次序既遵循也反映了昙曜五窟的营造理念,其核心内容是以西为上。

  由于在昙曜五窟开凿之前,文成帝有在平城五级大寺为太祖以下五帝铸金像一事,学界皆认为昙曜奏请文成帝开五窟,乃铸五帝金像一事的翻版。因此,昙曜五窟具体为哪位北魏皇帝所开,即昙曜五窟的皇帝比定是一个真实问题。如何比定与昙曜五窟的营造理念和营造次序有关联。营造理念方面,以往诸家之中,以昭穆说颇具统摄性,并在营造方面提出第16窟本居第20窟之西(即今第21窟所在位置),后鉴于第20窟前檐崩落,而迁于今第16窟所在位置的推测。本文以为,昙曜五窟工程浩大,不可能一蹴而就,当有一定的营造次序,这在五窟今存崖壁表面也有迹象可寻。五窟营造上的孰先孰后与所比定皇帝地位的轻重有关。具体到每一窟的营造次序则以洞窟主尊(在三壁三佛洞窟中,三佛都应视为主尊)为主,即主尊是洞窟优先设计和优先完成的部分。就主尊而言,主尊的题材、姿势是优先考虑和确定并且难以改变的部分,佛装、背光则是相对次要和可以改变的部分。本文就此推测昙曜五窟的营造次序可分为第20窟、第19—16窟前后两个阶段;五窟从西向东依次排列,分别对应道武帝、明元帝、太武帝、景穆太子、文成帝;具体的营造次序为第20—17—19—18—16窟。这样的营造次序既遵循也反映了昙曜五窟的营造理念,其核心内容是以西为上。下文先论营造次序,次论营造理念。

  一、营造次序

  本文所拟议的第20—17—19—18—16窟的营造次序,可从五个方面予以说明:

  1. 第20窟和第17窟可能是开凿年代最早的洞窟。第20窟三佛与第17窟左侧佛尊(以面向窟门为准,下同)袈裟的衣纹都是凸起的条带,上有刻划线,且泥条头部尖细,具有很强的塑像效果。这种条带装饰是对犍陀罗雕像的模仿与改造。云冈石窟的这种装饰,可能通过两种途径传入,一是直接从印度、中亚和新疆传达,一是从印度、中亚和新疆传到河西后以泥塑形式表现,又从河西传播到中国内地后,再被应用于石雕。当然,几地条带的形式并不完全相同,当是在传播过程中进行了改造。在云冈和中国内地其他地区的石窟和造像中,以这种泥条装饰的不多,且年代也都较早,如敦煌莫高窟第275窟西壁弥勒、张掖金塔寺东窟中心柱南面下层主尊或被认为都是北凉之像,蔚县黄梅乡榆涧村石峰寺朱业微背屏式石造像有太平真君五年(444)铭刻。昙曜五窟中,只有第20窟和第17窟以这种方式装饰。第19窟中间主尊和左侧佛尊袈裟皆为阶梯状宽带,右侧佛尊已是年代较晚的褒衣博带式。第18窟中间主尊为千佛袈裟而难以类比,但两侧佛尊袈裟皆为阶梯状宽带。第16窟仅有主尊,袈裟为褒衣博带式。此外,第20窟和第19窟佛尊袈裟前胸衣缘都装饰Z字纹,但第19窟佛尊袈裟的Z字纹立体感不及第20窟的,也是年代较晚的证据。上述诸项特征在云冈造像类型或样式研究中被划分到不同期别,但这些特征既连贯又交替,反映石窟开凿过程中佛装形式得到了适时调整。因此,第20窟与第17窟同是最早开凿的洞窟。但二者相比,第20窟佛尊袈裟的泥条更圆鼓,第17窟的相对扁平,所以第20窟的装饰面貌相对原始,年代可能也更早一点。

  2. 第20窟和第17窟都是开凿有明显失误的洞窟,暗示二窟开凿年代可能较早。第20窟开凿的明显失误表现在前檐塌落,并伤及右侧立佛。引起失误的主要原因是对云冈岩性了解不足,没有将山体表面脆弱部分清除后再行开凿,致使前檐很快崩落,而且造成第20窟位置比其他四窟靠前,今日看来第20窟显得较浅也是此故。第20窟居前的具体情况可由早年日本学者所绘平面图和后来发掘出土且保存较好的第20窟前“三道宝阶”得到充分证明。第20窟地面明显高于其他四窟,也可能是虑及了进一步下凿带来的安全隐患。将这种情况理解为石窟开凿早期的不成熟现象较为合适。第17窟开凿的失误体现在洞窟地面被迫下凿,此由第17窟主尊交脚弥勒比例控制不当。结跏趺坐佛尊双腿的厚薄即使有轻微失误也不易被观察到。交脚像与此不同,其头、躯体、双腿比例很严格,特别是双腿既引人瞩目,其斜度和长度又难以调整。可以说,从头部开始,弥勒的总高度就已经确定,但第17窟的计算明显有误,从而被迫降低洞窟地面以容纳双腿,从而造成此窟与其他洞窟的明显不一致。而同样以巨大的弥勒为主尊的第13窟就没有重蹈覆辙,这是第17窟较早开凿的证据。第17窟吸取了第20窟过于靠前的教训,但洞窟高度没掌握好,这是佛尊袈裟泥条装饰带之外,第17窟要晚于第20窟的又一证据。

  3. 第20窟和第17窟较早开凿有其合理性。道武帝为包括文成帝在内的五祖之首,理应最先为其造窟,时代最早的第20窟可因此拟定为道武帝之窟。景穆太子为文成帝之父,又有特殊的护法之功,也应优先为其造窟,时代次早的第17窟可因此拟定为景穆太子之窟。景穆太子与弥勒菩萨身份的相合,已为学界所公认。所谓昙曜五窟,并不意味着五窟同时、大规模的等速营造。昙曜五窟可理解为由昙曜提出,并得到文成帝诏准的一项倡议并付诸了实施,昙曜和文成帝不可能不对营造的先后次序有所考虑,这在工程上也有其必然,留存至今的五窟样态则支持当时有所考虑之推想。可以设想,大概先确定了五窟的排位,并划分了五窟的大致位置,甚至有粗营窟门等外部形态之举。或许昙曜五窟本来都可能像第20窟一样靠前,但惩于第20窟之失误,其余四窟遂进一步向内斩山,但这不改变原来四窟的位置和次序,并且第17窟得到了优先加快开凿的机会。至于将道武帝安排在最西的位置上,事涉昙曜五窟的营造理念,即不仅由于其居五祖之首,可能还与拓跋鲜卑以西为上的习俗有关,详见下文。

  4. 第19窟的营造要晚于第20窟,不仅有佛装方面的指征,还有营造方面的迹象。第20窟之外四窟基本位于一线,但第19窟主洞又明显后缩,这可以理解为鉴于第20窟窟檐崩落,所以需将紧邻第20窟的洞窟即第19窟多退后一段距离,现存第19窟西耳洞前部的崩落或可说明这种理解并非虚妄,进而可因此推测第19窟的营造晚于第20窟。现在第20窟东侧壁面,即第19窟西耳洞南侧外壁面不是第20窟当时的前壁。以第19窟为准,以第20窟前内壁距离主尊膝盖前端1米左右计,再加上2米左右的窟门厚度,当时第20窟前壁所在位置至少需要提前两米左右,这更说明第19窟等东部石窟有意识地后退。就是说第19窟以东四窟均非第一次拟开窟壁面,鉴于第20窟崖壁不佳,四窟壁面都已向内退缩,第19窟因紧邻第20窟,所以后退更甚。第19窟结跏趺主尊与两倚坐佛尊的组合形式并非仅见,但这种主尊单独一大洞,左右佛尊各一小洞,在云冈乃至中国石窟中都为仅见,由此可窥知三洞分开以降低窟顶崩落风险之用心。第19窟由三洞组成,给人以体量特别巨大之感,并容易引发其地位特殊之想,但如仅就第19窟中间主洞而论,体量与第18窟也差强相近。第19窟之所以要作成三洞,除安全方面的考虑外,东、西耳洞佛尊为倚坐式,也颇不便于纳入主洞之中。因此,第19窟可能并无特殊地位,不过是鉴于之前第20窟窟檐之崩落,因而别作构造,从而显得更为宏大,但实际上并不特殊,且年代既晚于第20窟,也晚于第17窟。晚于第17窟的原因上文从衣纹上已进行了分析,不赘述。不过,上述迹象和用心也可见第19窟之大规模营造并不很晚,大概在第20窟、第17窟主体完成之后就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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