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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风吹过我的童年

李文芳

  夏风浅浅的。清晨,它带着草木清香和几声鸟鸣,从田野吹过树梢,吹过村庄,吹过一个小女孩红红的脸颊,吹过羊角辫上粉色的丝绦,吹起胸前红领巾的一角。

  这个小女孩就是我。一个从小在乡村长大的女孩,没怎么出过门,没见过大世面。每年的“六一”是我童年最盛大、最隆重、最幸福、最快乐的节日。

  “六一”之前,学校开始准备各种活动。初中生是锣鼓队和彩旗队,小学生各班都排练节目。我所在的班级,老师编排了一套介于体操和武术之间的表演操。每个孩子都准备一根一米长的削了皮的杨木棍子,白生生的。表演的时候,棍子中间绾一根红绸子,那红绸子随着棍子的挥动来回飘舞,煞是好看。

  母亲也不闲着,她要为我和二哥准备“六一”的衣服、鞋子。上身是白衬衣,下身是蓝裤子,脚上是白球鞋。倘若旧的衣服还能穿,洗洗晾晒到半干,上面铺上毛巾,把烙铁放到灶火烧热,用它熨得平平整整的。旧的鞋子刷洗之后涂抹一层大白水,阴干后,也像新的。而如果旧衣服不能穿了,母亲就会买新布找裁缝做。她还会给我买两根扎辫子的粉绸子。那时候,我自然不知道母亲的艰难,看着崭新的衣服激动得睡不着觉。“六一”前的晚上,母亲还得把红领巾洗了,微微干的时候叠好压在枕头下,早上醒来,红领巾平平展展的。

  “六一”早晨,一家人都起得很早。吃过饭穿好衣服,扎好辫子,系好红领巾,我就去学校。

  乡下的天空格外蓝,太阳格外亮,仿佛被夏日的风偷偷擦过。晨风轻轻吹着,自己也被风吹得轻飘飘的。到了学校,门前彩旗飞扬,初中生已经拿出了锣鼓,锣鼓不时发出调皮的响声;彩旗队的人正忙着排练喊口号;小学生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说笑着、蹦跳着;老师们正在布置主席台。主席台上摆放的是高年级的课桌,上边铺着红布,凳子也是高年级的木板凳(小学生低年级的桌椅板凳都比较矮小,我在的教室,是用水泥做的长条桌,搬不走;凳子两边是水泥墩子,上边固定一块长木板)。最显眼的是主席台上放着的奖状和奖品。

  校长宣布庆“六一”活动开始,锣鼓队就敲起来了。我的心也跟着锣鼓扑扑地跳着。此时,学校门口聚集了许多村民,整个村子都回响着锣鼓的声音。这隆重的气氛、盛大的场面,足以和正月十五比肩。锣鼓队把气氛渲染起来,彩旗队以及各班依次入场,绕着校园走两圈。路过校门口,我看见母亲就在人群里。她满脸笑容,天生的卷发很惹眼。

  校园游行仪式结束,校长宣布“六一”获奖名单并颁发奖状奖品。那一时刻,是我童年最自豪、最幸福的时刻。我接过校长发的奖状和奖品,匆忙敬个队礼就小跑回班级队伍,手心里微微沁着汗,心好像要从嗓子眼飞出去,过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

  颁奖结束后,各班表演节目。我们班上场表演时,我向校门口瞥了一眼,母亲还在。活动结束散场,母亲找到我,给我买了一根冰棍儿。冰棍儿奶味浓郁,放到嘴边,凉气丝丝。我轻轻地舔一口,冰冰的,甜甜的;再舔一口,满嘴香气,味蕾开花。我小心翼翼咬了一口,它滑到我嘴里迅速融化,顺着嗓子溜到肚里,前所未有的凉爽惬意弥漫周身。母亲看着我笑,我把冰棍儿伸到母亲嘴边,母亲用略微干裂的唇碰了一下。

  夏日的风轻轻地吹,吹过母亲的笑脸,吹过晶莹的冰棍,吹过贪婪的小嘴,吹过快乐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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