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版: 08版 上一版  下一版

岁月失语唯石能言

董晓纲
第二十窟大佛
山堂水殿

  冯骥才先生看过贺兰山原始古朴的岩画,情绪激荡,挥毫落句:“岁月失语,唯石能言。”冯先生的话真可谓言简意赅,内涵丰富,读罢这八个字,我却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八个字不是为贺兰山的岩画题的,更像是专门为云冈石窟量身而衣。作为生于斯、长于斯的大同草根,每每瞻仰世界文化遗产云冈石窟,虽不能“挹兰言于断金,交蓬心于匪石。”但有所思、有所悟总不能免。 

  云冈石窟东西绵延1公里,雕有佛像59000余尊,最高者17余米,最小者仅几厘米。仔细观察会发现,这里的佛像尊尊端庄,面面慈祥,平和静穆敛于内,和蔼亲切示于人。遥想1600多年前,鲜卑拓跋部走出嘎仙洞,越过大兴安岭,统一北方,问鼎江南。一路走来,金戈铁马,血雨腥风,即便是定都平城后,依然有花木兰代父从军“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的悲壮。然而社会的进步,文明的催化,从来不是靠战争的杀戮,而是靠人文的关怀。对话昙曜和尚的雕塑,什么叫慈悲?“慈”是慈爱众生,“悲”是悲悯万物,“慈悲”就是给人快乐。当年以昙曜大师为首的云冈石窟的设计师和开凿者,一定是深深了悟这个道理,才把这里作为对“善”的终极关怀。 

  在宽厚仁慈的大小佛殿前驻足瞻仰,云冈石窟以“昙曜五窟”为代表的前期工程,雕刻粗犷豪迈,厚重浑朴,体现鲜卑等游牧民族的璞玉浑金之美。中期工程大体是汉女冯太后临朝称制“摄政”献文、孝文两代皇帝,推行均田制等缓和民族矛盾时开凿,造像丰瘦适宜,飞天由丰满转飘逸,出现了明显汉化的迹象。后期工程窟外门楣雕饰繁缛,佛像面容清瘦,褒衣博带,完全符合中国传统的审美观。由淳朴凝重到富丽堂皇再到洒脱俊逸,雕刻技术的“云冈风格”在求新入流中走向成熟,由鲜卑趋向汉化,由西来化走向中国化,由典教化融入世俗化。沿着岩石雕刻艺术三步走的过程溯本追源,有根有魂有自信。岁月失语,石佛有言:中国的灿烂文化,是我们的老祖宗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岁月无语,石窟能言,不仅能“言”,而且有美妙的音乐。云冈石窟中有许多音乐元素,尤以第12窟为集中,这一窟有47身乐伎44件乐器,徜徉其中,仿佛置身汹涌澎湃的音乐大海边,琵琶、箜篌、琴瑟弹拨声不绝于耳;笛箫、笙簧、筚篥吹奏调余音绕梁;腰鼓、手鼓、檐鼓打击乐眼花缭乱。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一组6人组成的高浮雕伎乐天乐队,第一人吹埙,第二人击羯鼓,第三人弹指,第四人打细腰鼓,第五人吹筚篥,第六人弹曲项琵琶。他们裸露上身,体格健硕,充满动感。这些一组组历经了15个世纪的石刻伎乐天,虽然冰凉没有温度,但那鲜明的人物表情,却分明传递着暖暖的温情;虽然这些造型不会发出声音,但这庞大的“乐队”曾经奏响了神州大地最新、最全、最和谐的交响乐。这交响乐集天竺、疏勒、龟兹、西凉、高丽、中原、江南各地韵乐于一体,在北魏平城演奏传播,催生了在隋唐大登场的华夏最强音。后来的唐诗宋词这两顶文化桂冠,有远古《诗经》《离骚》的渊源,也离不开南北朝音乐的滥觞。 

  走进云冈石窟,能深深地感受到北魏时期各民族能工巧匠以开放包容的胸怀,将西域的绚烂旷达、瀚海的雄浑豪放、中原的细腻雅致进行了完善的融合升华,这里蕴藏的多元一体、兼容并蓄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丰硕成果。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保护云冈石窟,不仅具有中国意义,而且具有世界意义。 

  了解昨天的卓绝,坚定今天的步伐,去努力探寻明天的曙光。“凿石开山,因岩结构,真容巨壮,世法所稀,山堂水殿,烟寺相望。”是《水经注》的记载,经过近年来的保护还原,当年云冈石窟的盛景已接近真实全貌呈现在武周山下、十里河畔。我想冯先生的“岁月失语,唯石能言”是站在大文化层面考量的,不会是仅仅指岩画或是文化遗产保护,而是对人类文明的珍视。云冈石窟文化艺术的保护传承,正是一种大文化的发扬光大,必将点燃人们心头更耀眼、更持久的火光,照亮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之路,为世界的道洽大同、文明多元贡献中国力量,让失语的岁月发出高亢嘹亮、万代不绝的动听乐章。

 
     标题导航
   第01版:要闻
   第02版:综合
   第03版:要闻
   第04版:广告
   第05版:走近平城
   第06版:要闻
   第07版:特稿
   第08版:走进云冈
云冈研究院与龙门石窟研究院开展交流深化合作
打通青年学者成才通道打造云冈研究全新品牌
女性游客更爱“游云冈”
岁月失语唯石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