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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代云冈文物摄影师倾情诠释云冈影像

本报记者 赵永宏
第一代云冈文物摄影师赵岐
1975年6月,荷兰公主参观云冈石窟,手持摄影机在12窟前拍摄(资料图)
第8窟后室南壁明窗西侧壁的合掌露齿供养菩萨

  近日,国家级人文地理杂志《中国国家地理》披露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反映了1975年6月荷兰公主贝娅特丽克丝在第12窟前室手持摄影机进行拍摄的画面。当年,贝娅特丽克丝和丈夫克劳斯亲王参观云冈石窟,公主手里拿的摄影机在当时的中国还是稀罕物,公主的举动受到现场人们的“围观”。这一场面引起时任云冈石窟文物摄影师赵岐的注意,他立即按动快门,拍摄下了这一难得的场景。当记者看到杂志把这张照片发给张海雁时,张海雁说:“赵岐是我从事云冈石窟摄影工作的师傅,是我的引路人。他的谆谆教诲让我对云冈石窟情有独钟,也让我更加热爱云冈文物摄影工作。”

  赵岐,云冈石窟第一代专职文物摄影师,从1973年从事文物摄影工作到1995年因病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相机,在云冈石窟文物摄影岗位上工作了22年。1973年,赵岐从山西省文物工作委员会调到山西云冈石窟文物保管所工作,一直担任专职文物摄影师。从他开始,云冈石窟有了专职“文物摄影师”。从此,云冈石窟的影像记录方式改变了,从过去的支离破碎、断续孤立,到后来的连续完整、 系统深人,云冈石窟有了自己连续不断的影像史。

  张海雁1979年来到云冈石窟工作,1981年拿起相机,赵岐是他的老师。当时还是毛头小伙的张海雁对相机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感情,一拿起相机,就爱不释手,跟在赵岐身后问这问那。赵岐看到眼前这个小伙子的钻劲,也十分喜欢,索性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他。赵岐的启蒙,让张海雁深深爱上了云冈文物摄影这一职业。慢慢地,赵岐和张海雁这对师徒关系也有了进一步的深化,张海雁和赵岐的女儿结为了夫妻。再后来,张海雁的儿子张嘉庆大学毕业后,也来到云冈石窟从事文物摄影。

  张海雁说:“我从上世纪70年代末来到云冈石窟工作,对石窟艺术的认识很有限。虽然知道是佛教艺术宝库,但认为它也就是一座石头山。但与佛像相处了50多年的时光,越来越感觉到这些石佛是有生命的。北魏在短短几十年中,开凿出这么宏大又华美的石窟群,着实难得。显然,古代匠师对石佛有着非常深刻的理解,并具有高超的技艺,才能雕刻出如此精美的佛像。有时候我带着相机走进石窟里,可以细细地看一上午——不按快门。”

  赵岐是云冈石窟系统化摄影的奠基人。赵岐拍摄云冈石窟从1973年持续到1995年。他出生于1928年,调入云冈石窟后,担任资料影像室主任,1988年退休后,又返聘工作到1995年,最终因为生病才放下了相机。张海雁说,岳父出于热爱与责任,坚持从事云冈文物摄影工作。在他从事摄影工作的22年时间里,他以内部视角,系统、规范、持续地记录着云冈石窟,还为云冈石窟的文物摄影确立了基本规则。“这也是我从事文物摄影工作的基本原则,在我的眼中,他既是慈父,更是严师,他常告诫我们,拍摄云冈石窟,一点儿也不能马虎,必须严谨。”

  影像对留存文物原貌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老一代云冈人也谈到,赵岐的一大贡献在于,他保留了上世纪70至90年代云冈石窟大量的影像资料。比如,通过他拍摄的照片,我们可清楚地看到,第33窟北壁胁侍菩萨和二弟子在上世纪80年代时仍保存完好,但现在已经风化,形象模糊。从这个角度看,影像是一种珍贵的文献档案资料。赵岐的另一大贡献是完整记录了“三年保护工程”“八五维修工程”等云冈石窟保护过程中发生的重大事件和许多生动细节。比如,上世纪90年代初,云冈石窟进行了大规模的窟前地面遗址考古发掘,这种大型考古发掘在云冈历史上极为罕见。昙曜五窟和那座著名的露天坐佛端坐窟前,平静地“注视”着前方遗址发掘现场的画面,就是赵岐拍摄的。

  张海雁说,文物摄影是个杂活儿,其中最重要的是对拍摄对象和图像做到较全面、准确的了解,才会拍出文物的精髓。“这也是我从岳父那里学到的主要拍摄技巧。”

  张海雁说,云冈石窟是以高浮雕为主的佛教艺术,进入洞窟,琳琅满目的装饰图案和庄严肃穆的佛像菩萨,无不给人以强烈的震撼。以摄影形式准确表达其特征特点,无疑是摄影者最重要的课题。光的运用和角度的选择固然重要,但对宗教艺术的理解更为关键。有一次,在拍摄云冈石窟第6窟第3层的时候,忽然就拍不下去了。面对近似圆雕式的佛像面容,非常地不可思议,似乎无论从哪个角度取景,都不能表达我们直视他的感觉:他在直视你,又在关心你;他在忽视你,又在教导你,他似乎要讲些什么……“我不禁发问:创造他、给他以如此情愫的古代匠师,又是以怎样的情怀、怎样的心力塑造了他?”几天的思索后似乎有了不一样的感觉:造就云冈石窟的古代匠师,他们既是养家糊口的匠人,也是敬拜佛陀的信徒,更是攀登艺术高峰的雕刻家。这是佛教艺术中极其成熟的作品,要达到这种程度,绝非在一朝一夕发挥一个艺术家的才能所能完成的,它意味着前人的努力,是以更早期的匠师艰辛的尝试为前提的。于是,张海雁经过反复尝试,以多角度取景,多层次布光,对同一尊佛陀面部进行了不同角度、不同布光的数次拍摄,经过比对、选取,终于得到一幅比较满意的作品。

  云冈佛像亲切自然,逼真动人。2019年,云冈露齿菩萨成为网红。谈到这一现象,张海雁说,从上世纪90年代,他就开始注意这尊菩萨。云冈石窟石刻的露齿菩萨比华严寺的彩塑露齿菩萨早500多年。两相比较,彩塑露齿菩萨富丽华贵,石刻露齿菩萨则更显质朴;彩塑用的是加法,石刻用的是减法。减法的石刻难度更大,如果雕凿时一斧子错凿下去,就很难补救了。面对古人留下的艺术瑰宝,我们只有调动自己的全部经验积累,把最美的影像呈现给世人,才对得起开山造像的前人。

  令张海雁感到欣喜的是,赵岐没有完成的云冈石窟影像系统化、数字化工作,在自己手中完成了。他不仅拍摄了洞窟所有的造像,还借助现代传媒手段,让它们走出洞窟,被更多的人认识。

  张海雁的儿子张嘉庆出生于1986年,北京电影学院平面摄影专业毕业。2010年毕业从事文物摄影工作至今已经14年了。作为新生代文物摄影师,张嘉庆在拍摄中更注重个性化、当代性表达和文物摄影的实验主义应用。比如,他用巨大的画幅,展现佛像的局部——紧闭的佛眼,为营造画面的空间虛幻感,他用镜头捕捉大雪中的云冈,在簌簌飘落的大雪中,千佛静默无言,圣洁祥和。最近,张海雁特别叮嘱儿子拍摄“看不见的云冈”,把镜头对准那些即将因风化而消失的造像。

  2020年,张海雁年满60岁,办理了退休手续。但他“退而不休”,又被单位返聘,至今仍坚守在文物摄影岗位上。

  “云冈石窟是全天候、全景式的,千姿百态的造像,经一代代文物摄影师聚焦彰显,走向外面的世界;四季轮回中的云冈石窟,晨光晚霞中的山堂水殿,雨中雪后的佛国气象,春风秋色里的林渊锦境,都有云冈文物摄影师团队的深刻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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