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因花而名。走进云州,便走进了花的世界。
花是黄花,是《诗经》里提及的谖草,是《博物志》中记载的萱草,也是诗人笔下的忘忧。写黄花的诗词很多,但我最先想起的,不是诗人孟郊的《游子》,也不是大文豪苏东坡的《萱草》,而是黄巢的“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和李清照的“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身为大同人,暗自思忖,不觉羞愧万分。
站在黄花地头,放眼望去,内心不由得震动了一下,又震动了一下。以前见过成片的黄花,也想象过云州的黄花面积之大,但不曾想这里的黄花竟然浩如烟海,灿若星辰。但见一朵朵黄花亭亭玉立,宛若一支支小喇叭在四处播放着云州人民脱贫致富的喜讯,又好似一个个仙女降临人间,在万顷碧波里悠然沐浴。
七月的阳光正盛,不知是顽劣成性,还是见到我们百人采风团欣喜异常,欢呼着,雀跃着,从一朵黄花跳跃到另一朵黄花,从一块田地跳跃到另一块田地,金灿灿的,排山倒海般直逼眼前,晃得人分不清哪是黄花,哪是阳光。
任何自豪感都不会凭空而来。在有机黄花标准化种植示范基地和一位菜农攀谈,他骄傲地告诉我,早在1600年前,云州黄花就成了北魏皇家宫廷的重要菜品。600年前,大同代王府的皇妃们便用云州黄花泡茶待客。听了他的话,我一下子恍然了,难怪前些日子习主席到山西考察扶贫工作,首站就来到大同,来到云州的黄花田间;难怪著名影星成龙愿意免费为云州黄花代言;难怪“大同好粮”把云州黄花作为主打品牌。
看着眼前袅袅婷婷的黄花,我蓦地想起了金针姑娘的美丽传说。明朝末年的兵荒马乱中,云州倍加造村生机盎然的黄花菜被士兵们踏得不成样子。当地有个名叫金针的姑娘,看到后十分痛惜,于是就对其精心管理培植,结果黄花菜死而复活,开满了醉人的鲜花。在金针姑娘的带动下,众多乡亲在坡坡岭岭、沟沟畔畔、田埂地边、房前房后都种上了黄花,并在第二年战乱平息之后开了黄花店,过上了好日子。
正思想着,忽然一阵暖风扑面而来,仿佛母亲的叮咛、母亲的关怀,吹得人心潮澎湃,吹得人泫然欲泣。
“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依堂门,不见萱草花。”自古以来,黄花便和母亲联系在一起。穿行在光彩夺目的黄花中,母亲的形象不时浮现在我的脑海。
犹记老家院落种植的几丛黄花,每到盛夏花开的时节,母亲就会在黎明时分起来,将黄花摘下、蒸熟,然后把它们逐个码放在用高粱秸秆做成的篦子上晾晒。在晾晒的过程中,她还时不时地给它们翻身,并将其捋直。母亲说,这样做,一是为了品相好,二是为了便于存放。果然,晒干的黄花,只要够了一把,她就会用皮筋将它们捆扎好,整整齐齐的,黄里透着红,红里泛着黄,色泽温润,清香扑鼻。
云州黄花遍地,据说种植面积达17万亩,几乎人均一亩黄花,无疑是云州祭出的富民大手笔。但是,黄花再多、再艳,也不只是供于观赏的,最终都要摆上餐桌,成就人们的口腹之欲。
没到云州之前,不知黄花竟然可以即摘即食,既可以凉拌,也可以热烹;既可以做成黄花酱、黄花茶,也可以做成黄花酒、黄花面膜;既可以成为寻常百姓的桌上餐,也可以成为皇家王府的柜中药。而在我的老家,乡亲们只知道把黄花做成干品,用其烩豆腐,或者和麻花一起烩豆腐,真是辜负了黄花的美名与美味。
一路走来,除了能够感受到浓郁的黄花气息,还能感受到火山的气息、桑干河的气息、黑陶的气息,让人不能不扼腕咏叹,云州历史之悠久、文化之灿烂,惊愕于这片土地的苍茫、厚重和神奇!
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