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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父亲

  □ 要子瑾

  1985年农历腊月初六,父亲要诚突发脑溢血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享年72岁。

  为父亲守灵的那几个晚上,父亲生前的往事历历如在目前,当时就想把那一幕幕写下来,可是一提笔却发现脑子一片空白。那几天,感觉像天塌了一般,六神无主,欲哭无泪。哀乐声中,我凝视着棺材里熟睡了似的父亲遗容,仿佛灵魂出窍,坐在那里呆若木鸡。大悲无泪,大悟无言,此时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是那样地深刻。

  30多年来,我不知为别人写过多少人物传记、碑记,甚至墓志铭,然而关于父亲的怀念至今写不出半个字。30多年来,多少回梦里哭醒,父亲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可就是下不了笔——他太平凡,又太伟大,我真不知该从何写起。

  父亲的一生是创业的一生,进取的一生。

  父亲13岁丧母,18岁丧父,祖父留给他的遗产是仅有的3块银元、12岁的弟弟和9岁的妹妹。

  父亲创业的艰辛故事很多,用他的话说“口里口外走遍了,左云城乡脚印印满了。”左云城到右玉威远堡30多公里,父亲为了能在羊群出群时赶到威远,子夜从左云步行,太阳刚出山便赶到威远堡买羊,母亲每每讲到父亲创业的这类事情,时常唏嘘不已。同行给父亲起了个雅号“赵飞”,说他有双飞毛腿。父亲有句名言“人穷别忘精神在,鞋烂别忘搂跟带”,这是他拼搏进取创业的原动力。他靠这种精神,不但撑起了这个家,而且比祖父当年的“要肉坊”还要风光。

  父亲平时办事风风火火,大大咧咧,可也有粗中有细的时候。他的弟弟妹妹先后到了该成家立业的时候,父亲分别为他们物色到两个意中人。左云县小京庄乡的大西庄村是当年父亲做买卖常去的地方之一。在那里,父亲发现有一崔姓女子品貌端庄、贤惠,便有意结识其父,有意让其父做生意过程中欠下他很多钱,崔老汉几次主动还钱,他都借故推辞。后来,父亲把想娶其女为弟妻之事坦诚相告,崔老汉在几年的交往中对我父亲深有好感,且我叔父要议本就是个相貌堂堂的美男子,崔老汉满心欢喜,一口答应。这个为弟娶妻善意的“阳谋”后来成为家族中的佳话。

  我的姑父李子明当年是南关一家客店的小伙计,父亲见小伙子英俊精明,办事细心周到,算盘打得好,处理问题有板有眼,便主动向小伙子提亲。据当年左云一些商家回忆,我姑母出嫁时所有的陪嫁比当时左云首富谢某人聘闺女的陪嫁还要好,在当时也曾名噪一时。父亲为弟妹娶妻择婿的故事,当时在左云商界传为美谈。他们兄妹三人的情感也非一般兄妹可比。解放后公私合营,父亲和叔叔到食品公司参加工作,工资少、人口多,生活十分不宽裕。我的姑母每月都要或钱或物接济两位兄长。所有侄甥外女都接受过姑母的馈赠。老一辈的言传身教使我们堂兄妹表兄妹的感情如同胞兄妹无异。

  解放后,父亲和叔父仍然各自经营着自己的铺面。不久公私合营,兄弟二人便先后到左云县食品公司工作,他们的工作是到乡下收购猪羊。他们有共同的绝技,手摸眼量就能知道这头猪、牛、羊的净肉率是多少,宰杀后验证误差仅在一斤左右。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信条,就是绝不坑老百姓。那时收猪按等论价,猪分一、二、三等和等外四个等级,卖方猪的等级是收购员说了算,说高了公司亏了,说低了老乡亏了。他们坚持既不亏公家也不亏老乡,宁可公司微利,也要给老乡让利。他们常说“老百姓养头猪不容易,亏了老乡就脏了良心”。

  至今,破鲁、三屯、马道头、小京庄等几个乡镇的老人们还记得当年父亲收猪的许多故事。也许对于父亲,那只是日常工作,可是对当时的老乡而言,那几乎是他们一年辛劳的唯一财富。所以,老乡的全家生计、孩子上学、衣食购置全凭这一秤。

  为父亲操办后事的那几天里,我想用最简洁的几句话概括他的一生,我搜肠刮肚最后都凝聚在为他老人家写的挽联中:

  上联:大丈夫英雄气概诚信为本宁教天下人负我

  下联:真君子云水胸怀义重如山不教我负天下人

  回顾父亲的一生,这幅挽联是比较客观的定论,如我开篇所说的,他太平凡也太伟大。

  是的,平凡而伟大,这应该是父亲的写照,起码在我的心目中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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