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并不仅仅是因为开疆拓土而成为昔日君王中的传奇,而是因为极具个性和胸怀天下的志向而睥睨众生。尽管纵横中争议不少,可谁又能忽视他们曾经创造的一切伟大呢?长城、统一文字度量衡、版图、丝路、盛世、繁华……历史的长河里,数尽风流。
这样的人也难免成为影视剧创作的宠儿,这些天央视热播的《大秦赋》再一次验证这样的规律。
一开播便在豆瓣上收获了8.9分的极高口碑,从2009年《大秦帝国之纵横》《大秦帝国之裂变》《大秦帝国之崛起》,一直到如今的《大秦赋》,“大秦”系列不仅是对于中国第一个大一统国家的历史回溯,也是国产剧集沉下心创作,聚焦本土历史的又一次里程碑式展演。张鲁一、段奕宏、李乃文、邬君梅等多位实力派演员助阵,演员阵容足够豪华,服化道具以及剧情走向都极大程度上还原了历史真实容貌,细节把控尤为精准,从演员服饰到演员发髻再到所执兵器,人物形象刻画得相当逼真,仿佛让观众看到了“复活”的兵马俑;气势恢弘的战争场面,攻城阵法,士兵列阵变阵,影院的视觉效果再现古代战争,大小战役如公子异出逃,赵国士兵采用的是贴合史实的骑射手环形阵,吕不韦中的箭,公子傒带的戈,全都有历史史料作为支撑……这种严谨精良的制作考究,无疑营造了具有真实感的大秦氛围,画面震撼,是在一群仙侠玄幻剧中难得一见的正剧精品。
如果说瑕疵,那么演员对心理的把握,对情绪的表达,对对手戏的呼应,导演对节奏的把控,对争议历史人物的还原、理解、塑造,还多少有那么点欠。这点欠,可以容忍,但是稍显遗憾。因为毕竟,谁也无法完全复原嬴政的谈笑间群雄灰飞烟灭,谁也无法重现图穷匕见、焚书坑儒、指鹿为马的心理暗战和森然现场。
曾经多少影视人都试图去理解、重现秦皇神秘又传奇的一生,但是都留下了自己的遗憾和未竟遐想。但这并不耽误作为观众的视觉享受,几乎每一次的呈现,都有那一批人的集体智慧和历史解读。香港亚洲电视86版的《秦始皇》,曾经在大同电视台白天黑夜反复被播放,“大地在我脚下”的豪迈主题歌也开门见山地点睛了始皇的地位, 刘永 、刘松仁 、潘志文 、米雪 、冯宝宝们,用了当时少见的60集长剧来把嬴政重要的历史时刻做了还原。由阎建钢执导,张天民编剧,张丰毅、宋佳、刘威、高明、赵亮、许还幻、范冰冰、张静初等主演的《秦始皇》,和《大秦赋》一样,是按照正剧的模式在诠释。而更早些年的《秦颂》,以如今仍然很难模仿的大胆和深刻去塑造了那些历史人物,小儿麻痹的瘸子嬴政,猥琐胆小但又才华横溢的高渐离,为爱而生的栎阳公主,姜文、葛优、许晴的演绎异常传神,都演出了那时那人的特立独行与爱憎表达。九十年代还有一部《古今大战秦俑情》,本来是港版的无厘头喜剧版解读,但是张艺谋扮演的蒙天放,巩俐扮演的冬儿,把秦人的性格和先秦的爱情观演绎得淋漓尽致,亦成经典,穿越的情节,也堪称是后来《寻秦记》和《神话》的祖师爷,项少龙和蒙毅将军的套路以及不死穿越的玩法早就玩过了。
一面是神迹一般的历史轨迹,一面是越神秘越好玩的卖点噱头,拿秦始皇系列的幌子打岔的路子一开,后面跟进的离谱影视剧就多了。多一种玩法当然是好事,但是总得有溯本正源的吧,全是“戏说”了就没什么历史本来面目了。所以当正剧登场,必须应该给一记点赞,至少,对合得上的历史瞬间总是一种合理的猜测和解释,和信马由缰的瞎掰不是一个概念。在“大秦”系列里,实话说《大秦赋》还是偏弱一点,所以怀念富大龙和质疑张鲁一的声音也不奇怪,但是看如此时间跨度和气势磅礴的大戏,我们更应该把目光投向整体,对于连小学生都知道人物结果的历史来说,不看悬疑看决策前的纠结于暗战、角力与厮杀、恻隐与杀伐,才更有观赏性。
张艺谋二十年前还拍过一部和秦始皇有关的电影,叫《英雄》,画面震撼,武打精彩,李连杰、甄子丹、梁朝伟、张曼玉、章子怡的阵容很强大,但是当时很不叫好,票房很好,影视评论一边倒的叫骂,叫骂的其中一种理由,是对于秦始皇这个人似乎有美化的嫌疑。这部电影在北美反响很好,至今也是各种排名靠前的一部中国电影,原因居然是老外们看懂了中国故事。与其说是老外们看懂了中国故事,我倒更觉得是老外们更理解嬴政这个人在那些时刻的所想及所为。所有故事里呈现的意义都应该是看了的人自己的体悟,而不应该是无处不在提醒的重复标签,人的选择,无论对错,都比强加给他的角色定位,要好演和打动观众得多。
一将功成万骨枯。成王败寇。俱往矣。拿掉所有的评判来看待一个老人的一生,要比干巴巴的词条说明更容易理解时代的伟大和局限,《大秦赋》在努力呈现,所以我们看到了努力的画面,《大秦赋》还不够那么好,所以我们感觉到了火候的欠缺,这不妨碍《大秦赋》成为一部合格的作品,优秀的作品,也不妨碍在影视作品反映历史人物历史阶段的时候,《大秦赋》用自己趟过的路,给后人以启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