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夜晚,月光如水,让人思绪拉长,不经意间又想起了父亲那温暖的肩头!
四十几年前的乡下,娱乐生活匮乏,村子里放映露天电影,成了人们的生活调剂品。记得六岁那年,有一次,父亲带我到邻村看电影,去了好位置已经没有了,只好站在人群后面。又瘦又小的我看不到银幕急得直跳脚,父亲二话不说,弯下腰,伸出他的大手,“悠的”一下就把我高高地举过头顶,又稳稳地放在他的肩头。坐在父亲肩头的那一刻,我乐得合不拢嘴,面前还哪有人能阻挡我看电影啊!那天我是趴在父亲的后背,一路睡着,被父亲背回家,据说睡梦里,小脸上还是甜甜的笑容!
母亲常说,父亲脾气不好,但对待我们姊妹几个却是极具耐心。中学时,我需要骑自行车到镇上的中学就读。那时,村子里还是土路,赶上下雨天气,泥泞的小路,一拔脚就会甩出一串泥巴,根本无法骑车。每逢这时,父亲总会早起,先帮我把自行车扛到公路口,锁在树上,再把钥匙送回家给我,才去地里忙活计。放学时,父亲也会准时在路口等候,再默默地把自行车帮我扛回家。而其他小伙伴们,雨天则要早起一个小时,走路去上学。他们常常羡慕我有个好爸爸!叔伯们也常说,父亲要把我这女娃宠上了天,听这话时,他也只是憨笑着不搭话!
中学毕业的我,考取了县城的重点高中。父亲笑了,也愁了。家里的那几亩田,仅能维持一家五口人的生活。哪里还有闲钱供我上学?村里有长辈劝他说,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啥用,找个好人家嫁了算了。父亲摇头:“女孩子,能读书要供。”之后,他就到离家百里之外的山里,抬石块挣钱,一干就是六七年,直到我大学毕业。我的学费钱,藏在了父亲肩头厚厚的老茧里!
大学毕业后,我远嫁异乡。刚结婚时,租了一间二十平米的房子,日子拮据。父亲倒了三趟车,来看我。四面见墙的屋子,让父亲沉默了,没吃饭就回去了。三天后,他肩上扛着一袋大米,手里还拎着两个大包裹,出现在我面前。他用袖口抹着额头的汗说:“自家有大米,别花钱买,吃完,爸再给你送来。新家过日子,能省就省些!要是有啥难处,就和爸说……”我望着花白头发的父亲,那瘦弱微驼的身影,那不再宽厚结实的肩头,泪水不自觉地来了……
不知不觉中,光阴兑换成流年。唯一不变的是父亲始终用他不再宽阔的肩膀“抗”起我们的家,呵护着我们在岁月里从容前行,成为我们走向幸福的阶梯。
王红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