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中13位代表之一的邓恩铭，人们都不陌生。他是无产阶级革命家、中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曾任中共山东省委书记，是山东党组织早期组织者和领导者。2009年9月10日，被评为“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之一。

　　对于这位无产阶级革命家，很多人并不了解他是贵州水族人，他的故乡就在贵州最南端的荔波县。这位被视为水族知名度最高的英雄人物，16岁离开家乡来到山东济南，考上省立第一中学。五四运动爆发后，当选为学生自治会领导人，组织学生参加罢课运动……从此走上了革命道路。

　　水族聚居的荔波

　　从贵阳市出发向东南方向行进，如今走高速公路大约240公里就到了荔波县。贵州全境以山地为主，荔波同样被山丘环绕，属于云贵高原向广西丘陵过渡地带，既有高山，也有丘陵，属于典型的喀斯特地形地貌。

　　荔波县隶属于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少数民族人口占比90%以上，主要有布依、苗、瑶、水等少数民族。布依族、苗族、瑶族都是中国西南地区人口比较多的少数民族。水族人口则相对较少，根据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统计，水族人口数为41万。水族主聚居在黔桂交界区域，荔波即是主要居住区之一。

　　走进荔波，在追寻邓恩铭的少年时光时，自然会关注水族这个人口分布相对集中且数量较少的民族。查阅资料，关于水族的来源有殷人后裔说、百越（两广）源流说、江西迁来说、江南迁来说等观点。《百越源流史》载，大约在殷商亡国之后，部分殷人从中原向南迁徙，逐步融入百越族群之中。这是水族先民的第一次大迁徙。到了公元前2世纪，秦王朝统一中国之后发兵征剿岭南，水族先民举族第二次大迁徙，从百越母体中分离出来，由南方溯流进入今天黔桂的龙江、都柳江上游地带生息，形成后世分布的格局，并逐步向单一民族迈进。及至唐代，逐步发展成为单一民族水族。漫长的迁徙与发展，水族社会保留了殷商文化因素和百越族群文化遗存。

　　行走在荔波的村寨，很容易遇到布依、苗、瑶、水族居民，相比较而言，水族服饰颜色要单一，而且没有红色和黄色这样的热调色彩，更喜欢用蓝、白、青冷调色彩。在一个以白裤瑶人口为主的寨子里，那些身穿蓝色上衣的水族女性显得很低调，浅淡素雅正是他们的服饰审美观。

　　水族有本民族的语言和传统文字。水语属汉藏语系壮侗语族侗水（侗台）语支，共有声母71个、韵母55个，声调则多达8个。对于普通话只有4个声调而言，8个声调确实够多的；对于使用普通话的人而言，听闻8个声调的语言则显得有点唱歌的感觉。

　　对于荔波的水族而言，非常吸引外界的文化现象就是水书。当地还建设了水书收藏展示场馆，也成为了荔波的文化地标。水书是水族古文字，水语通称为“勒睢/泐睢”，汉译为“水书”。水书体系保留着图画文字、象形文字、抽象文字兼容的特色，2500多个单字中大部分为异体字。

　　在荔波我问年轻人，他们说水族地区使用水语交流，书写方面则是通用汉字。水书主要靠手抄、口传流传至今。由于其结构多为象形，主要以花、鸟、虫、鱼等自然界中的事物以及一些图腾物来撰写和描绘，仍保留着远古文明的信息，而且在水族地区仍被使用，因而被语言学家、文化学者称为世界象形文字的“活化石”。

　　从字形上看，水书类似甲骨文和金文。在字的结构方面，水书文字有的是仿汉字，但基本上是汉字的反写、倒写或改变汉字字型的写法。当地民间还传说，水族先民创制“鬼书”意在反抗和报复统治者的迫害。因此，水书也被称为“鬼书”“反书”。

　　时光流转中水书早已失去了反抗的意义，而是成为水族传统文化的精华，成为民族精神、民族凝聚力、民族亲和力和民族情感的重要载体，发挥着维系水族各支系的精神纽带作用。2002年，水书被国家档案局、中央档案馆列入首批“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名录”，作为重点民族古籍进行收藏。2006年，水书入列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今天，走进荔波的游人，往往要了解一下水书，感受一下它的神奇。

　　不惜身死的英雄

　　走进荔波，在街头可以看到邓恩铭的雕像，在繁华的向阳路就会遇到邓恩铭故居。大门横匾上“邓恩铭烈士故居”由原全国人大委员长乔石题写。进入院落，在陈列馆可以看到董必武1962年题诗，“四十年前会上逢，南湖舟泛语从容；济南名士知多少，君与恩铭不老松。”江泽民题词，“学习邓恩铭烈士追求真理，献身革命的崇高精神。”陈云题词“邓恩铭烈士永垂不朽！”望着一幅幅题词，对先烈生出无限崇敬之情——1931年4月5日，邓恩铭等21名优秀共产党员在高喊着“中国共产党万岁”口号和高唱悲壮的《国际歌》声中，在济南纬八路刑场英勇就义，邓恩铭年仅30岁。

　　在高速公路开通之前，出入荔波并不方便。尤其是在新中国成立前的20世纪20年代，小县荔波不通公路，出入仅能靠蜿蜒曲折的山径驿道。就是在这样一个闭塞之乡，走出了中共一大代表邓恩铭，自然让人心生思索。

　　邓恩铭故居是一个土木结构的民居院落，坐西南向东北，当街而立，由正房、豆腐房、天井、陈列室等组成，总占地面积约800平方米。临街的房屋原为药房，复原的场景回答了邓恩铭童年的家庭条件和生活环境。

　　邓恩铭生于1901年，父亲以行医卖药为生计，对长子邓恩铭寄予厚望，希望他饱读诗书考取功名。邓恩铭6岁踏入私塾学习，10岁时开始接受新式教育。至关重要的老师是荔波县第一位留学日本归来的高煌。高煌是清光绪年间贵州省第一批73人派往日本留学的公费留学生，在日本期间深受孙中山革命思想影响，就读东京弘文学院，专修高等理化和师范速成科，研究日本文学和韩语。回到荔波，他用新式教学方式和新式教科书，传授近代科学知识，传播民主与科学精神。

　　正是在高煌引导下，小县城里一批学生开始用全球视野观察中国的积贫积弱、袁世凯复辟称帝、“二十一条约”……邓恩铭的“救国报国”热情萌芽。同时，他在药房从南来北往的黔桂客商口中获得外界信息，从来自省城的报纸更全面地了解着外部世界。

　　1918年，得到在山东做官的二叔资助，邓恩铭离开荔波并考入济南省立第一中学。在此，他阅读进步刊物，开始接触马克思主义。五四运动爆发后，邓恩铭被选为学生自治会领导人兼出版部部长，主编校报，组织学生参加罢课运动。在学生运动期间，他同济南省立第一师范的学生领袖王尽美一见如故，结为亲密的革命战友。1920年11月，他们组织成立进步团体“励新学会”，介绍俄国十月革命，抨击社会现状。

　　1921年春，邓恩铭参与发起建立济南共产党早期组织。7月，邓恩铭和王尽美作为济南中共党组织代表，赴上海出席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参与了中国共产党的创建。这次大会上，20岁的邓恩铭是唯一的少数民族代表。

　　1922年1月，邓恩铭赴莫斯科参加共产国际召开的远东各国共产党和民族革命团体第一次代表大会，受到列宁接见。同年底，邓恩铭赴青岛，创建党组织。1925年2月，发动青岛胶济铁路工人大罢工。1927年4月，赴武汉出席中共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后任中共山东省执行委员会书记。大革命失败后，邓恩铭辗转山东各地，领导党组织开展斗争。1929年1月，邓恩铭从淄博矿区返回济南后再次被捕入狱。面对酷刑折磨，邓恩铭咬住牙关，在狱中还领导了两次绝食斗争，组织了两次越狱斗争，使部分同志得以脱险。1930年，邓恩铭忍受病痛，在狱中最后一封书信中留下遗作《诀别》：“卅一年华转瞬间，壮志未酬奈何天；不惜惟我身先死，后继频频慰九泉。”1931年4月5日，邓恩铭慷慨就义。

　　邓恩铭的鲜血洒在了黄河之滨，生命定格在了30岁，但是时光证明，这位水族英雄的功绩永远铭刻在历史的长河里。

　　文/图  霜枫酒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