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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石村记

  乱石村位于六棱山北桑干河南岸,是一座古老的村落,也是原市文联主席、作家曹杰的家乡。记忆中,乱石村之“乱”不在石,而在于被岁月剥蚀了若干年的土窑洞,这些历经沧桑阅遍无数风花雪月的土窑已经打过无数的补丁,像一个个灰沓沓蹲守在荒滩上打盹歪坐的老人。在乱石村北的桑干河道上有一片清澈的水域叫乱石坑,这水里却是多鱼虾与河蚌。紧贴乱石坑西边,布满了一块块奇形怪状的大石头,其中最大的一块石头恰似一头威猛霸气的百吨巨牛。这些石头或蹲或卧或挺立或高昂,都静置于桑干河道,彼此都不说话,内心里却是在盘点当年“桑干晚渡”的烟云盛景,抑或是在历数几千年来桑干河的阴晴圆缺。

  《明史·列传》载,河东御史宋仪望请求开通桑干河直达宣府、大同的运饷之道,便向嘉靖帝奏谏道:“河(桑干河)发源金龙池,下甕城驿(即,瓮城驿)古定桥,会众水,东流千余里,入卢沟桥,其间惟大同卜村有丛石。”此处的“卜村”,即今尉家小堡村,因当地方言“卜”与“堡”发音一致,故把“卜村”叫作“堡村”,或“小堡村”。自有明史官志以来,此处的“丛石”便成了桑干河道上一处独特的风景,然而此“丛石”在民间则称之为“乱石”。乡下的俚语向来质朴率性,远没有文人笔下的那般雅致情调。但这片所谓的“乱石”,实则参差不乱,反而错落有致。尉家小堡村与乱石村隔河而望,故乱石村得名便源于此。

  据曹老文载,乱石村是座很古老的村庄,从古堡、古坟和古代留下的石臼以及出土的陶器来看,建村最晚也在秦汉年间,而且是几毁几建。北魏孝文帝太和九年(485),冯太后依照汉人李安世之议,颁布均田制,乱石村便是北魏实行均田制改革最早的核心区域。2016年乱石村实行易地扶贫搬迁,依据曹老的建议,乱石村现改名为“均田村”,原旧村搬迁腾退的宅院被拆除后复耕。随之,此处河段大力开发桑干河生态旅游文化,原明史中记载神奇的“丛石”群却不见了踪迹。乱石村搬迁到新址后,将原旧村仅剩的一座真武庙重修于新址村东头。如今的均田村已成为一座亮丽的新农村,村民们不仅住上了宽敞舒适的新房,还发展起优质小杂粮、中药材种植等多项产业,过上了富足安康的幸福生活。

  过真武庙一路北去,满眼是平展展绿油油的庄稼。仲秋的风轻飏过来,似乎隐约听得窸窸窣窣或歌或吟的声音。此时一人高的谷子正被八月的流火喂养着,金黄的谷子沉甸甸地弯着腰,随着微风左摇右晃,像是在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而低矮的竟然是高粱们,它们挺举起头颅,专注于天空那深邃的蓝,或许是它们看得太久了,每一粒高粱的眼睑上沁出一圈酽冽的红。待穿过葱茏的庄稼地,便到了桑干河的南岸,瞬间感觉遥迢的古风迤逦而来,仿佛穿越在宋代画家陈居中《柳塘牧马图》的画中,只是眼前河堤遒劲的老柳下,没有簇拥而来淌水过河的牧马,而是多了一个人、一只狗和一群羊。那人端端地坐在一颗硕大的老柳下,那柳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老到暗褐的皮囊上像是绣满了汉赋、唐诗、宋词、元曲,老到腹中所有的肝胆和心思都被彻底掏空了。而那狗,却是左顾右盼双目如炬,当一只羊脱离了羊群想开小差,那狗便会一跃而去将它再赶了回来。那人不用去管那羊那狗,他的眼里只有一棵又一棵老柳树,那树们有的盘根错节扭曲成一个个过往的梦,有的像肩上扛着一杆扭曲的矛在回首伫立的士兵,有的则迈开步子将身体拉成了一张弓。

  那人看过树后,再将目光聚拢在河床。前方有一棵老柳倾覆倒在河滩上,像是倒下了一位从千年前金龙池一路走来自由吟唱不枯不休的诗人。而这位诗人的指向处,又是一片又一片丰美的水草和开阔的芦苇荡。在芦苇荡下,耐不住寂寞的鱼儿会不时跃出水面,有绿头鸭、黑鹳、凤头鸊鷉、苍鹭等在水中或站或游。而此时,我依旧固执地试图寻找乱石村遗留的痕迹,寻找乱石村北桑干河道令人流连的乱石坑,寻找紧贴乱石坑边那片神奇的“丛石”。           庞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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