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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万年堂”

□ 侯建臣

  皇帝人们称万岁,这明显是在拍马屁。万岁是万岁不了的,吃饱撑死了,也就顶多比普通老百姓多享受些人世间的好东西罢了,而大多数皇帝,还因为享受的好东西太多,且无节制地享受好东西,早早就把人生享受完了。翻看史书,有好多想“万岁”的万岁们,求神拜庙,食丹祈天,结果是“薨”得更早,“崩”得更惨;而还有一大部分所谓的“万岁”,却是因为别人想从其手里夺得享受好东西的至高无上权力,而早早身首异处。

  把皇帝叫成万岁,把皇帝死后睡觉的那个地方叫万年堂,也还是很正常的。大同北面的方山上,有那么一个土堆,有点历史知识的人,把那个土堆叫万年堂。何谓万年堂,据说北魏孝文皇帝拓跋宏原说是要万年后在里边睡觉,于是就叫了万年堂。但说是说,孝文皇帝最终没有睡到那个坟墓里去,所以那个坟墓至今仍是空的,应该说成了“万年空”。空就空吧,皇帝做的事情一般是与众不同的,十件里面有九件不正常应该算是正常的,再说啦,作为最大的官,皇帝做的事,即使不合情理总有人家不合情理的理由不是。

  说起万年堂,不能不说永固陵。永固陵和万年堂的关系,说起来不太复杂,但细想起来还是相当复杂的。永固陵就是冯太后的坟,万年堂就是孝文帝的坟,就这么简单的事,一句话就说清了。但如果就那么简单的话,历史也就成一杯白开水了。问题就在,皇帝的坟和太后的坟建在同一个山头之上,太后的坟大出皇帝的坟许多,用老百姓的话说,一个是大坟,一个是小坟。这倒罢了,一个人也就那么大点身架子,坟墓也就是一个永远睡觉的地方而已。重要的是,太后的坟建在前边,皇帝的坟建在后面,明显是有些屈了身份了。按照家庭身份来说,太后是奶奶辈,享受点优惠也是正常的,但从身份地位来说,皇帝才是至高无上的,尤其是在那些面上的事情,皇帝的待遇远不是太后所能比的。

  古代那些有分量的人的坟墓,都是在活着的时候就开始建的,这符合人们生而显贵、死亦尊崇的心理需求。控制了几代皇帝、比皇帝还皇帝的冯太后自然也不例外。这老人家活着的时候吃尽了苦头,小时家国亡失,沦为奴仆,最终登上了人生的辉煌巅峰,不是女皇,胜过女皇,在她脑子还清醒、权力还在手中掌控的时候,自然要让她的那份尊贵在她死后依然存在。匪夷所思的是孝文帝的那个万年堂。从历史上来看,冯太后确实是一代女杰,在虎狼成群的拓跋皇族中,她时时涉险处危,但次次能化险为夷,让一个个彪悍的男人跪倒在她的脚下,就连献文皇帝都成为她手里的玩物。史书上描述这个献文帝拓跋弘是“幼而神武,聪睿机悟”,如此的一个皇帝,几次艰难地走上亲政之高椅,又几次被冯太后从椅子上拉下来,好像最后连小命都断送在了冯太后的一杯毒酒里。孝文帝拓跋宏是在冯太后的身边长大的,就连他的皇位也与冯太后有很大的关系,凭冯太后当时的地位,可以让拓跋宏当皇帝,也可以不让他当而让其他的任何一个人当,从这一点来说,他们不仅仅是祖孙关系,还有其它的关系存在着。当孙子的拓跋宏跟在奶奶身后,像个拖油瓶,这是人世间的常态;想当和当了皇帝的拓跋宏,跟在手里一直握着权力之杖的冯太后身边,性质就大不一样了。从这几个方面考虑,一个奶奶辈的女人高大地站在一座山的前边,而且“永固”,似乎就可以理解了。

  前有父亲献文帝的悲惨结局为鉴,后有自己数次几近被废的经历,小皇帝拓跋宏早早就明白了,在一个强悍的祖母面前,做一个“乖孙子”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否则命运的苦果,也许就是一杯“毒酒”。很有可能就是在这个小皇帝终于悟透了要做个“乖孙子”之后,主动而明确地提出了在皇祖母的大坟后边,给自己建一个小坟,他活着的时候做皇祖母的尾巴,死了以后依然要做。

  故事有时候其实就是事故,比如北魏时期的好多故事,比如冯太后和孝文帝的故事。别的不说,就说这个关于坟的故事。当隐忍了若干年的小皇帝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当纵横捭阖的冯太后已经躺平,一切的一切,就得重新开始了。这个时候,这个男人这个皇帝的尊严也就真正地尊严起来。不知道他又去过那个叫方山的地方没有,总之是,他根本就没有打算把自己最终埋到那个“万年之堂”,而是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挥师南进,把一个叫做万年堂的空坟留在了身后。

  永固陵没有永固,据说若干年若干次被若干个“摸金校尉”摸来摸去;万年堂也一直空空如也,只就成了一个或真或假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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