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时光,印象里每年入秋后,气温渐降,寒气袭人,母亲又有条不紊地开始备冬工作。其中的劳作量之繁浩,考量之周密,可称得上是一项系统的“暖冬工程”。
先是一家老小的穿着和铺盖。趁着初秋阳光暖暖,母亲从收纳柜里拿出几季的“搁货”——厚薄不一的棉絮晾晒,美其名曰进行紫外线消毒,使棉絮变得更蓬松、柔软,“充盈着阳光的味道。”那时我家没有洗衣机,几大盆床单和被套就靠母亲亲手洗出来。后来市场上出现了羽绒被,既美观又保暖,母亲那月咬牙给我们仨孩子各添了一床。母亲很早就给年迈的奶奶添置了羊皮裤袄,而我们穿的毛衣毛裤和棉袄都是她在家里缝制出来的。看相不好的旧毛线则打成毛裤。再零星一些的旧毛线被母亲的一双巧手编织成五彩小手套、茶几垫、木沙发靠背、门把手套子等。后来我们长到爱美的年龄,母亲在岁末带去商场,挑选羽绒衣或高领羊毛衫或风衣,先交点定金,待父亲发了年终奖再买下来,使我们过年时有新形象。并且母亲一再叮嘱我们要穿得细点,多管些时。整个少儿期,我们姐弟在冬季穿得暖,整洁利索,也不显落伍。
暖冬工程里还有一个大项目就是储备燃料。那些年,冬夜似特漫长。外面北风呼啸,气温降到零下十几度,仿佛滴水成冰。起初,取暖的木炭烧不起,母亲就敦促我们做完作业早早睡觉,捂热被窝。冬季里取暖、日常做饭和过春节用煤的需要量大。煤场一到货,就靠邻里口口相传,大人小孩蜂拥而至,排队购买。为能及时买到蜂窝煤,接连好几天,母亲骑自行车下班路上特意绕到煤场,设法和一个发货的泼辣小嫂子攀成“熟人”。后来每次的信息获得及时,我们赶紧拖着板车,顶风冒雪一趟又一趟把黑黝黝的蜂窝煤载回来。家里的煤堆增高了些,母亲舒展起眉头;要是减少了,她嘴里不停地叨叨,心里又开始变得不踏实。
其它的杂项,则是在入秋后,母亲就开始东转转西瞅瞅,尽早把入冬防寒隐患消灭掉了。比如,检查各处的门窗有无破损、漏不漏风,再比如缝制几块厚门帘,测试暖瓶的保温效果,给奶奶备的取暖炉房间里是否留了通风窗口。母亲提前购买冬季养生养胃营养汤的各种食材。她还在顶层露台用透明农用布搭了间花房,叫我们小哥俩搭手,协助把她心爱的几十盆花草搬进去,以图它们在寒冬里安然存活。做完这些,母亲欣慰地展望道,来年的春天,我家将又是一派花事缤纷、香气袭人的好景象啊!
母亲的备冬工程事无巨细,亲力而为。她既是策划人,又是实施者,琐碎事务里流淌着她对家里人的爱。而多少年来,家里从上到下对母亲的默默付出无不心存感激。刘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