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词汇写不出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读音发生了变化。就是说,写出来是同一个字,但古人的读法、方言中的读法与我们现代汉语的读音有差异,甚至完全不同,于是,“当面不识”。比如,大同人把金属在高温下融化为液体,倒入模具中待冷却后成型的工艺,称作“盗”,这个字相信会写出的人极为罕见。其实,它就是人人都认识也会写的“铸”。其意思无须多言:《玉篇》说是“熔铸也。”(南朝梁·顾野王《玉篇》)《说文》则说“销金成器也。”(东汉·许慎《说文解字》)
需要费些笔墨解释的是读音。说来真是有些出乎预料,没想到笔者此时所能找到的辞书标出的音都是“住”。《唐韵》:“之戍切。”《集韵》不但有反切,还标了“直音”:“朱戍切,音注。”《字汇补》标出的音略有不同,但音很近似:“照秀切,音呪。”它又与“祝”相通。《乐记》有一句:“封帝尧之后于祝。”经学家的注释是:“祝,或为铸。”《淮南子·俶眞训》的情况也与此类似,《俶眞训》中有一句:“今夫冶工之铸器。”《注》:“铸,读作祝。”此时需稍作说明,在古代“祝”与“咒”其实也是同一个字,读音与意思完全相同,细微的差别是晚近的事情。综上所述,笔者至作文的此刻,还没有找到一种工具书或故训明确指出“铸”有“盗”。这也是此文拖延了10多年一直没有写的原因之一。
但是,笔者断言,“铸”字一定有“盗”音。从造字的角度来看,每个字的读音一定是有所本的,比如“溯”的读音是从“溯”来的。“铸”字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寿”,而且左边的金字旁显然是它的形旁,不会决定它的读音。于是,再看“寿”字,该字收在《说文解字》第八卷“老”部,其解释是:“久也。从老省,……殖酉切。”尽管标出的反切是“殖酉切”,但是笔者相信它一定还有一个音与“老”同韵母的读音,正如同在“老”部的“考”即同韵一样。“寿”与“老”的关系从它的写法上也可以看出,“寿”有三个异体字的上部都是去掉“匕”字的“老”,只是由于不便于“输入”和印刷,此处省略。第二个理由,汉语中有许多以“寿”字为声旁的字,其韵母都与“老”“盗”相同:祷帱焘俦帱。需要说明的是,其中不少字是多音字,比如“涛”“酬”,但绝不要因此而怀疑其韵母与“老”“盗”之关系。
总之,大同方言保存了“铸”字的古音。从网上还得到一个支持这一观点的信息,远在安徽的安庆,它的方言中“铸”字的读音与大同极其相近。
□ 韩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