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出版传媒集团 北岳文艺出版社   庞善强 著

　　这天深夜，月城村仅有的几条狗一直叫个不停。村民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黄炳福一家天天半夜下地采摘黄花，往往会惊动全村的狗。人们便猜测，黄炳福这是要硬闯封村的那道卡子。

　　第3天，梁华再次来到月城村。他说，经县、市两级疾控防疫中心对抽检物进行化验，并没有发现炭疽病病毒，月城村出现的病症和饮用水质有关，那水里菌落总数、总大肠菌群、耐热大肠菌群严重超标。只是那骡子的死因还没有弄明白，梁华会同兽医部门的人打算对那具骡子尸体进行解剖。当众人到达埋骡子的地方一看，那坑早被人挖开，骡子的尸体不见了。众人便想到了陈明亮，一定是他不舍得扔掉那头骡子又拉了回去。梁华等人到了陈明亮家，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及解剖骡子的重要性，希望他交出那骡子的尸体。

　　陈明亮和妻子叶蛾子却坚定地说，他们没有去挖骡子的尸体。众人便十分疑惑，那死骡子到底被谁挖去了？梁华对陈明亮说：“请你回忆一下，骡子死的时候有什么症状？”

　　“没有啥不好的，那骡子太贪吃，那天还偷吃了我晾晒在院子里的黑豆。”

　　梁华不禁一怔，又问：“吃了多少豆子？”

　　“我也说不好。家里半袋豆子起了虫子，我拿到院里去晒，被它偷吃了。”陈明亮又想了想，“那骡子没少吃，我收回来的豆子剩下不多了。我当时还打了骡子，之后拉它去井边喝水。”

　　梁华一听顿时豁然开朗，他笑着说：“那骡子的死因弄明白了，和炭疽病没有一点关系。骡子吃饱豆子后马上就去喝水，结果因豆子在它的胃里急剧膨胀给撑死了。”梁华看着围观的村民，又说，“大家可以完全放心了，等我们把井水进行清理消毒后，就可以正常饮用了。”

　　石磊说：“谁这么聪明哩，自己独吞了一头骡子，怪不得那晚上村里的狗叫得那么厉害。”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嘴里不自觉地蠕动了两下，然后寡皮淡水地咽了一口唾沫。

　　陶利上访

　　乔日娜和张杰安顿好了住处，再将村委会办公室的墙壁进行修补粉刷，然后彻底大扫除，原来脏乱差的村委会竟一下子显得整洁明亮起来。一切安排就绪，马文涛来到月城村，组织召开了驻村干部工作启动仪式。村里的党员孙财旺、吴进、庞晓武、庞炳元、陈孝安、陈春山、马金花7人前来参会，而王春生始终没有露面。孙财旺说，王春生就是个不成器的醉鬼，早应该剔出党员队伍。

　　会议刚开不久，马文涛接到一个电话，他的眉头随之一紧。

　　“对不起，乡里临时有事，我得马上回去，接下来由乔日娜同志主持会议。”

　　马文涛向乔日娜低语几句，然后匆匆离去。

　　陶利自打在村委会与孙财旺争吵后，一直怒气未消，她合计着谁家的耕地必须得走那条沟，然后溜溜达达去各家进行游说。陶利说，只要和她去乡里，保证大家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陶利这么一鼓动，果然召集起村里的5个女人一同步行去了乡里。

　　张静伟受马文涛委托，正在乡里部署安排雨季期间各个村子危旧房子的安全防务工作。这时，听得乡政府的院子里吵吵闹闹，便示意于强出去查看情况。少顷，于强回来说：“月城村民上访。”

　　张静伟把陶利等人请到了他的办公室，给陶利等人各沏了一杯茶。“你们有什么难事先跟我说说，看我是否能帮助处理。”

　　“我们只找马书记说事。”陶利说。

　　工夫不大，马文涛便赶了回来。“是陶利大姐，大家快请坐。”马文涛热情地招呼着。

　　陶利刚呷了一口茶水，又猛地一下子吐了出来。她用手扇扇嘴唇说：“马书记，这月城村都快被人挖塌了天，你们咋不管？”

　　马文涛一听便是一愣：“陶利大姐，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们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糊涂？月城村的西沟里挖沙采石已经半年了，整条沟现在是挖了个底朝天，连人走路都过不去了。那是月城村集体的土地，是谁让他们在那里破坏环境，祸害老百姓的？”

　　马文涛恍然大悟，笑着说：“这事我知道。那沟里挖沙是经过县里环保部门批准的，而且和月城村委会签订了合同。也就是说，人家是合法的。我可以打电话让施工方把合同拿过来看看。”马文涛说完，打了两个电话。

　　不久，便有两个人先后进来，将两份合同递给了马文涛。陶利等人看了看，上边的确盖的是月城村委会的公章。

　　陶利问：“马书记，月城村没有村民代表，这合同哪里来的？”

　　“你们是质疑这合同有假？如果是这样，我们可以成立调查组，专门查一下这件事。”

　　陶利说：“我不管这合同真假，这一年已经影响到了我们种地的事，这地里的损失总得有人来赔偿。”

　　马文涛此时才明白了陶利等人的真实意图。为了不激化矛盾，马文涛对工地的两个人说：“你们回去立马向负责人传达一下村民们反馈的意见，老百姓种地也不容易，你们三方坐下来商量一下，要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马文涛走后，乔日娜就月城村的实际情况和党务工作与众人进行探讨。乔日娜说：“村党务工作建设的核心是围绕党的工作中心，改进党员思想，建设党员队伍，服务人民群众。只有先把党员和干部的思想作风改造好了，才能带领人民群众共同致富。”

　　孙财旺说：“我知道，乔副主任和小张同志名义上是上边派给我这个村支书的助理，实际上你们是‘奉旨督办的钦差’，是来改造我们的。这村里的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张张嘴皮就能改造了人的思想，这未免也太简单了。你问问这些党员，这么多年了，谁交过党费？”

　　吴进慢吞吞地说：“我不反对改造党员的思想，但未必能解决了根本问题。党员也是人，家里也得要吃要喝，也得看病供孩子上学。如今村里的党员自己还过着贫困的日子，怎么带领群众致富？”

　　陈孝安说：“我记得毛主席教导过我们：‘共产党员应以个人利益服从于民族和人民群众的利益。’所以说，我们现在不能顾及自己的困难，而是应以解决群众的困难为重。”

　　“其实，两者之间并不矛盾。”庞炳元说，“只要群众的困难解决了，那么党员的困难也自然解决了。问题是现在怎么去解决群众的困难。月城村的贫困状况普遍比较严重，不是党员带头做做思想工作就能解决了问题，这得能为群众带来实质性的收入，或者有益于村民的事情，这样群众才会信任你。”

　　陈春山说：“单靠村民自身的能力，很明显难以脱贫。听说其他各县都有扶贫工作队，还带去了资金和扶贫项目，咱们县为什么就没有这方面的援助？”

　　“咱们是‘小康县’，哪里来援助？”庞炳元说。

　　庞晓武看了看众人，说：“大伙儿都是党员，就应该相信我们的党组织。县委派来工作组，就是来帮着大家想办法脱贫致富的，我们需要的是团结一致拧成一股绳。”

　　“还是先谈谈如何解决眼下的矛盾吧。西沟挖沙采石的事，村民们的意见很大，如果再不制止取缔，恐怕要闹起群体性上访事件。”马金花说。

　　“就是嘛，那沟里挖沙采石破坏环境，明显是违法的，乔副主任得赶快把这件事情向县里反映一下。”庞炳元说。

　　乔日娜看了眼张杰，他正皱着眉头做会议笔记。乔日娜再看看众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孙财旺的目光从马金花身上移到庞炳元身上，然后再落在乔日娜的身上，他腮帮的肌肉不自觉地跳动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