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时常纳闷，为什么长辈们常把“外孙”也说成“外甥”“外甥儿”？再到后来，也听见时时有外地人笑话大同人，“这地方人说话，外孙和外甥不分！”言外之意，大同这地方太落后、太没文化，大同人说话太不讲究，总之十分不屑，并据此贬低大同。实际上，这一语言现象的准确描述应该是这样：老大同话中，不说“外孙”或“外孙儿”一词，而是也用“外甥儿”，即把“外孙”说成“外甥”或“外孙儿”。

　　注意到这一语言现象后，笔者就一直琢磨寻找答案。因为笔者坚信，大同人再没有文化，大同这地方即使真的落后，也不至于人人都糊涂到这种程度。事实上，老大同人们把辈分分得一清二楚。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后来发现，古人也多有把“外孙”称作且写作“外甥”的，比如说家喻户晓的《西游记》就是这样，只是读书不细的人没有注意到罢了。书中有这样一段文字：

　　却说玉帝拆开表章，见有求助之言，笑道：“叵耐这个猴精，能有多大手段，就敢敌过十万天兵！李天王又来求助，却将那路神兵助之？”言未毕，观音合掌启奏：“陛下宽心，贫僧举一神，可擒这猴。”玉帝道：“所举者何神？”菩萨道：“乃陛下令甥显圣二郎真君……”

　　另有《西游记》第71回。妖王起身辞了娘娘，到剥皮亭上，结束整齐，点出妖兵，开了门，直至外面，手持一柄宣花钺斧，厉声高叫道：“那个是朱紫国来的‘外公’？”行者把金箍棒攥在右手，将左手指定道：“贤甥，叫我怎的？”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上了老孙当的妖怪是把行者称作“外公”，而行者是把妖怪称作“甥”的。这与大同话不是完全一样吗？不仅是这一次对话如此，后面还有两次也是这样：

　　行者道：“贤甥，你那铃儿却是那里来的？”（同上）

　　行者道：“贤甥，住了手，等我也摇摇你看。”（同上）

　　这一例子说明其实在古代，我们的祖先们常常会把“外孙”叫作“外甥”的。这绝不是大同一地的语言现象，当然更不是由于大同人无知或糊涂。至少，《西游记》的作者生活的地方就是如此。那些奇怪大同话把“外孙”说成“外甥”的人们，你们总不会据此认为《西游记》的作者是大同人吧？

　　□  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