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出版传媒集团 北岳文艺出版社 庞善强 著
“我爹就是因为这黄花被戴上了‘投机倒把罪’的帽子,结果被活活整死了。后来村里没人敢种黄花了。再后来,土地实行承包责任制,可是沟里没水了,所有的土地成了旱地,人们只能靠天吃饭。我爹走了以后,我在大田里种了3亩多黄花,虽然因缺水长得不是太好,但是它的根系发达,总体来说每年能见收益,总比咱村种粮食好得多。村里人都知道,这么多年下来,我家依靠这点黄花地,生活过得还比较好。”
庞炳元说:“除了你家,咱村有近50年没人再种这黄花了,会打理的人少。当然,技术上的事大家可以学,但是家家缺人手,户户缺劳力,这东西费工费时又费力,村子又是这沟沟凹凹,缺少晾晒场地,更缺少蒸馏用的煤炭,所以不是每个家庭都能种植的。要我说,这村子要想发展,还得另想出路。”
陶利从后面挤进来说:“我就想问一句,咱们县为啥叫成了‘小康县’?古家庄乡凭啥又成了‘小康乡’?”
梅奕瀚的眉头猝然一紧,他没有预料到,月城村的村民会问出这么敏感的一个问题。梅奕瀚向常委们扫视了一圈,说:“你们谁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此时,沈杰的眉头也紧锁着,他同样重复着这句话:“你们谁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现场顿时静悄悄的,所有的常委和非常委们一个个低下了头。
沈杰干咳了一声,然后故作轻松地微微一笑。
“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咱们平邑县的县长叫沈杰,今年4月和梅奕瀚书记调任到这里工作,对于平邑县的具体情况,我俩还不是十分了解。刚才,这位女同志问的这个问题非常好,为什么会成了‘小康县’‘小康乡’?其实,你们在10几年前就应该勇敢地提出这个问题。现在提出这个疑问,虽然很好,但是已经太晚了,因为这是10多年前遗留下来的问题。我们之所以今天要来到这里,就是要认真地审视历史遗留下的问题,总结经验教训,帮助人民群众解决实际困难,让大家过上好的生活。”
贾兰兰问:“那我们啥时候才能摆脱贫困呢?”
“目前县委县政府正在积极谋划,制定策略,因地制宜,稳步推进。”沈杰说完,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喉部,再次干咳两声。
“我来补充两句。”梅奕瀚说,“关于月城村的情况,我们已经有了初步了解。目前,古家庄乡党委书记马文涛同志也在积极想办法,逐步推进‘一村一品’的发展战略。请大家给我们一点时间,我相信用不了几年,我们一定能带领大家摆脱贫困,走上富裕之路。”
魏悦看了一下表,然后附在梅奕瀚的耳边小声说:“梅书记,时间不早了。”
“大家现在还有没有要提的问题?”魏悦问道。
现场的群众一阵嘈杂的议论声。
“好,大家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通过村委会转到乡里,乡里会及时上报的。现在,我们还要去下一个村子开现场会,今天在月城村的调研工作就此结束。”魏悦说。
大巴出了月城村,一路向兴云镇榆树村驶去。梅奕瀚就刚才月城村所见所闻,让大家在车上展开讨论,众人断断续续你一言我一语,车厢里显得沉闷而压抑。
车到榆树村,兴云镇镇长崔建雄、榆树村支书罗宝才、村民罗胜旭、罗燕、贾进等已经等候在那里。梅奕瀚之所以把今天的常委会重点安排在这里,是因为此前他在乡下调研过程中,已经来过榆树村几次,这里也将是他打算重点发展黄花产业的主战场之一。
罗胜旭将众人带到一片20多亩的黄花地,肥硕蓬勃的黄花苗子上依然顶着一簇簇宛若宝玉的黄花,它们在舒展的枝头上摇曳着诱人的光。
梅奕瀚说:“我们今天的常委会主要是在这里召开,大家还是先来听农民们讲,然后再作具体讨论。”
梅奕瀚笑眯眯地看着罗胜旭,“老罗,咱们探讨过几次黄花的事,也算是老朋友了。你先讲一讲,为啥你要种黄花。”
罗胜旭显得有些拘谨,他看了看众人,缓缓地说:“榆树村过去几乎家家种黄花,但是主要是种在院子里。自打耕地承包到户后,我是榆树村第一个在大田里种黄花的人,一下子种了五亩。当时,全村的人对我很不理解,人们都盼着那田地年年都有收获,谁都不愿意将刚刚分下来的耕地白白闲置两年。等到了第三年,我家那五亩黄花地便见了丰收,一年的收入就把前两年的损失全部拉了回来。此后,这黄花地的收入一年比一年高,到了20世纪90年代初我家就成了全村第一个万元户。村里人见我靠种黄花过上了富裕生活,便有一部分家庭也开始试种,但由于种黄花从采摘到加工费时费事,人们的思想比较保守,普遍种的比较少,我却再次扩大了种植面积,由原来的五亩扩大到十亩,直到现在已经种植黄花二十多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