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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品云冈之

北魏帝王的“艺术照”集锦

□ 杨俊芳

  云冈石窟雕凿前北魏道人统法果说过一句名言“皇帝即当今如来”,后来魏书里记载昙曜凿窟造像的口号又是“令佛如帝身”,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赞誉北魏的统治者们是当时意义的“皇帝”。其实北魏的政权更接近于王朝而非帝国,统治者只是王,秦、汉、隋、唐、贵霜、罗马那样的体量和高度的文明才可称帝国,才具备真正意义上的“皇帝”和“帝王”之称。所以把北魏统治者称作皇帝已经是升级版的赞誉了,这还不够,还要破格地夸,说北魏的皇帝是如来,也就是说不仅是觉者,而是洞达古今、无处不在的无上觉者,是和太阳一样永恒的宇宙主宰与精神至高点。这赞誉简直是高得不能再高了,明明是个北国之王,充其量是个诸侯级别的王,被夸成大王、帝王、转轮圣王、王中王、众王之王,被夸的人不晕才怪呢。北魏统治者瞬间就觉得自己很神了,那就造神像以示后人,于是开始了轰轰烈烈举全国之力雕凿石窟大像的序幕。

  北魏的统治者确实很优秀,不但征服统一了广大的草原部落,还把乱成一锅粥的中原占领了大半,与西域通好的河西走廊也纳入自己的版图,但与之前的汉帝国及之后的唐帝国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就是因为法果这位西域高僧对北魏统治者的一顿猛夸,硬是把在贵霜帝国已经衰落的佛教艺术重新在平城活跃起来。文成复法,昙曜闪亮登场。

  如何把北魏的帝王造成他们想要的样子,还能顺当地把佛教传播,昙曜可谓煞费苦心。完全按照北魏游牧民族拓跋氏的长相造佛像,那也太粗犷潦草了些,岂不失去了法果、昙曜弘传佛法的初心,但是完全按照佛的样子造像,又恐造成印度人模样,恐怕北魏的拓跋氏们也不愿意接受,哪天心情不好了又来一波灭佛,岂不功亏一篑,丈六金像尚且不保,何况僧寺?得有个属于自己的根据地,且不那么容易被烧毁,武周山成了昙曜的道场,也成了他和北魏统治者斡旋的政治舞台,实际上也成了北魏统治者的秀场。

  于是昙曜循着令双方都满意的合作理念“令佛如帝身”开始了武周山石窟造像运动。在犍陀罗流行的希腊、罗马风格的大波浪卷发式是不能用了,印度人的螺旋卷鲜卑人恐怕也看不惯,干脆就弄成和汉人不戴冠时的发髻结合一下,于是佛的新发式——平光髻产生了。面相也进行了综合,佛陀禅修冥想的觉者形象得保留,希腊人的卡姿兰大眼睛就算了吧,而且只有眼珠没有瞳仁,那怎么行?于是变成了鲜卑人的蒙古利亚人种的细长眼,还镶嵌了一闪一闪的黑曜石眼珠,你走到哪里佛陀都在注视你、关照你,不就像北魏的帝王们一样关系百姓嘛!这黑溜溜的眼睛,既增加了佛的人性,也增加了帝王的神性,简直是太完美了。希腊人的高鼻梁蛮帅的,保留!印度的人的厚嘴唇不太适合鲜卑拓跋的审美,那就往薄改。印度刹帝利王族因为常年戴大耳饰拉长的耳垂,与中土“两耳垂肩”的审美不谋而合,得到了进一步的夸张。至于穿什么样的衣服,雕刻成北魏拓跋鲜卑民族的皮草肯定不合适,显得有点野蛮,那就还披覆印度人的服饰!可是这天寒地冻的北方,穿这么少与实际相悖,就还披希腊英雄喜欢的通肩大衣……

  到太和年间,还把北魏的皇帝雕刻成露膀子的样子,北魏的帝王们不乐意了。造佛像的总监试探着问皇帝:那就穿上汉帝国皇帝的服装可好?孝文帝一听就乐了,这个可以有,于是褒衣博带的佛装出现了,请看第5窟的主尊,那就是帝王之气。

  这还不是最满意的造型,皇帝又和凿窟造像管事的说,雕像还要带些仙气,于是穿上冕服,还要让衣服飘起来,南方丝绸多,便整起来。于是穿着汉代以降帝王之冕服,又犹如风助、衣袂飘飘的新式佛装诞生了,你瞧11窟那些佛便可见一斑。

  至此,北魏帝王们不同时期的“艺术照”集齐了。第一套,南亚印度修仙裸露风;第二套,爱情海希腊、罗马英雄欧式通肩披风;第三套,对襟长袍汉帝中式风;第四套,真丝甩袖飘带仙袂风。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把游牧民族拓跋鲜卑们穿的时间最久、保暖性最好的皮草搬上云冈石窟大秀场的世界舞台。

  我们拍艺术照,总是觉得别人的衣服好,今天扮成皇帝,明日扮成海军,后天扮成仙女,却忘了我们自己就是最真实的风景。拓跋鲜卑一个草原霸主的崛起之星,却没有霸气地把自己的“王者荣耀”刻进云冈石窟的图谱中,这或许也是种缺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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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帝王的“艺术照”集锦
高峡飞瀑秋林峪
那片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