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谷神子《博异志·阴隐客》中有关于菩萨的描写“首冠金冠而跣足”,头冠是菩萨的重要标志。从印度犍陀罗到中国,从北魏的云冈石窟到龙门石窟,从隋唐到辽金的佛寺彩塑,菩萨冠样式层出不穷,不断翻新,堪称佛教世界的时尚标杆。佛教造像从诞生之初就充满了高大上的哲学意涵和华丽的世俗情调,尤其大乘佛教盛行以来,菩萨造像成为佛教世界和世俗世界相互融合的审美典范。头冠不仅是佛和菩萨的重要区别,也是菩萨尊格的重要体现。云冈石窟尊格最高的菩萨是未来成佛的弥勒菩萨,其头冠堪称菩萨头冠中的天花板,不但样式丰富,而且寓意多多。今天就让我们一起来了解一下佛教诞生以来,到公元5世纪,囊括了欧亚王者荣耀的云冈石窟的弥勒菩萨头冠。
细心的观者一定发现云冈石窟的弥勒菩萨头冠种类繁多,现在给大家略作概括,其装饰元素包括日、仰月、化佛、莲花、法轮、敷巾、珠宝、忍冬、发箍、发带、发巾、缯带等。 弥勒是终将成佛的第一菩萨,体现了弥勒信仰的理想化特征,其头冠融汇了欧亚多种文明的信仰和追求,将古埃及、两河流域、希腊、波斯、罗马、印度、中国不同文明的精神诉求融汇其中,既有对日月光明的崇拜,也有对帝国王权、财富、武力的崇尚,还有对丰饶乐园、幸福生活的向往,都在菩萨头冠上有所体现。云冈石窟菩萨头冠的装饰寓意可谓5世纪诸文明奢侈品相互融合后的神格化,创造了佛教世界“王者荣耀”理想化的光荣桂冠。
云冈石窟交脚弥勒菩萨头冠装饰样式不少于30种,头冠上中间雕刻化佛、左右法轮、飞天拱卫的有6窟中心塔柱下层东侧大龛内的交脚弥勒菩萨头冠和17窟西侧交脚菩萨头冠,应该属于云冈石窟弥勒菩萨化佛冠中比较具有典范意义的头冠。
其中冠顶的日、仰月似乎是弥勒菩萨的标配,冠中央雕刻化佛者最多。也有雕刻成敷巾、莲花、法轮,三叶王冠样式的,法轮通常出现在冠面左右,呈对称的圆环状,因此也有人称三面冠,圆环中心伸出类似固定冠的绸带与冠沿相接。忍冬纹频繁出现在三面衔接的地方,起到装饰调节的作用,连珠纹大量出现在三面圆形冠面的边缘,形成环形闭合的连珠纹饰。冠巾呈三角形垂于耳后,垂发披肩,保留了弥勒出身婆罗门修行者的印度犍陀罗弥勒菩萨的部分特征。有的弥勒菩萨还有宝缯飘带在耳后飘扬,如同从天而降,表现出弥勒下生的动感。如第九窟前室南壁窟门两侧大龛中的交脚弥勒菩萨。
在云冈弥勒菩萨的婆罗门身份弱化,人间帝王的形象加强。在印度犍陀罗的早期雕像中,弥勒束发或结简单的小圆发髻和横8字结。不戴冠,是婆罗门修行人的特征。观音戴刹帝利王族冠。在云冈观音造像很少,弥勒菩萨身上结合了弥勒和观音菩萨的双重特点,既垂发又戴头冠,而且具备了更多的元素和象征意义,人间王者的形象得到加强,这与北魏时期佛帝合一的思想非常吻合。具体来说,自然崇拜中的日和月几乎是古代文明所有民族的共同信仰,最早可以追溯到埃及的神庙壁画、雕塑和两河流域的石板雕刻中。希腊也不例外,印度的佛教发展到贵霜王朝时期,这种崇拜完成了东西方的温暖对接,毕竟太阳是全人类的太阳,谁不喜欢呢!所以太阳很早就作为宇宙间的神秘力量被镌刻雕绘在神庙里被崇拜。弥勒菩萨作为下生成佛度化众生的佛陀继承人,被赋予诸王之王的主宰,具备对日月的驾驭神力。希腊罗马创造了与太阳光芒类似的三角王冠,也出现在云冈石窟的弥勒菩萨头冠上。印度刹帝利王族的最高理想就是成为能统领许多王国的转轮圣王,旋转的法轮也成了弥勒菩萨头冠的必备,出现在头冠的中央或左右侧。寓意生命轮回再生的莲花大量出现在佛教造像艺术中,也广泛出现在弥勒菩萨的头冠上,并且中央化现出佛陀,即化佛。作为未来世佛陀的继承人,化佛也成了弥勒头冠中必不可少的元素,甚至是必选。欧亚草原民族无比喜爱和崇拜的黄金宝石以连珠的方式装饰在头冠上,还有代表希腊民族丰饶和收获的茛苕叶或棕榈叶,在平城转化成中国人称作“忍冬”的花纹大量出现在弥勒头冠的装饰部位。总之,在弥勒的头冠上融合了古代文明共有的光明崇拜和所有王者的荣耀以及财富、丰饶的象征。弥勒成了闪耀着天地之光、诸王融汇的世界之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