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出版传媒集团 北岳文艺出版社 庞善强 著
“老子的这句话将个人修养与自我修为问题讲到了实处。一个人倘若能经常审视自己,始终坚定自己的信念,并为之不断努力,才最为可贵。然而,世上之人又有几个能洞察秋毫,并身体力行,自省、自律、自强不息,有时候战胜自己远比战胜他人要艰难得多。”梅奕瀚似乎在自言自语。
车至七里乡河边水库湿地南岸,此时寒风劲吹,湿地边缘地带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梅奕瀚沿着阡陌小道向枯黄的芦苇荡独自走去,大约一个小时后,他顶着一身的积雪再次进入小李的视线,却见他举步分外小心,似乎唯恐那脚下素洁的雪沾染了人世间的尘垢。
难以打开的心结
易地扶贫搬迁的事再次传到了月城村,街道上顿时又热闹起来。然而,此事却让庞庆和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村子里人们到处嚷嚷着说,这村子要迁到古家庄村那边去,大家要住新房了,以后这里就是一座荒芜的地方。庞庆和听着人们的议论,他的心里就生出莫名的火。
“这些个灰孙子,竟忘了自己的祖宗,也忘了你的根子在哪里。看你们那些灰样儿,搬到古家庄那边咋种地?连窝儿还没挪呢,就忘了自己姓啥,一些没有骨气的东西。”庞庆和一边自言自语地骂着,一边逃离似的快步离开了。他寻思着,眼不见心就不烦了,让他们瞎吵吵去。越是怕听到村子将要搬迁的消息,越是走到哪里都躲不开这个事,庞庆和便安慰自己:“不要去管他们,他们爱嚼什么舌头就让他们嚼去,反正现在村子还是好好的。”庞庆和尽量克制着自己的火气。自打儿子庞伟走后一直没有回来,孙子福蛋儿又溺水身亡,他仿佛换了个人,现在动不动就爱发脾气。
宋拉娣说:“我知道你心里有事,惦记着咱儿子,可是你心里再怎么不痛快,也不能和别人撒气,你看你把村里人都得罪了。”
庞庆和想想也是,咋能和村民们生气哩。再说了,大女儿桃子过完年临走的时候也千叮咛万嘱咐说,千万不能再和人们犟着来了,也不能和人家再生什么气,经常生气对心脏不好,弄不好会得什么高血压心脏病。庞庆和虽然嘴上应承着,可是他打心里始终有个过不去的坎儿,总是一遇事便由不得自己。
庞庆和出门时尽量绕开人们走,他不想看到那些闲驴似的人们瞎吵吵,他怕自己实在忍不住了把那些人骂上一顿。可是,无论他走到哪里,大家还都是议论搬迁这件事。庞庆和知道躲是躲不开了,那还不如自己索性和他们理论一下。庞庆和向大街上的人们说:“你们别听那些谣言,这村子搬不了,咱村已经是千年的老村子了,怎么能搬到古家庄村去?再说了,搬到那里以后,咱这旧村子咋办?”人们似乎没听清楚他说的话,也不想知道他的意思,只是觉得庞庆和这几年变得越来越怪。
庞庆和看着人们毫不在意的样子,便耷拉着脸又说:“你们别听那些谣言了,咱们村子搬不了,咱村子怎么能搬到古家庄去?古家庄那边算个啥?”还是没有人想听他说道,也没有人敢听他说道,一个个撇开他走了。庞庆和憋屈了一肚子的火终于爆发出来:“哼,这些灰东西,都牛气个啥?别刚吃饱了肚子,就忘了那些年吃玉米面糊糊舔锅哩,你祖辈是这山沟沟的,注定你这辈子下辈子还是这山沟沟的。”
可是人们并不愿听庞庆和说话,好像是怕他说话时溅出的唾沫点子脏了脸。几天下来也没起什么效果,庞庆和就懒得去和他们理论。他觉得现在的人不再像过去那么厚道,都变了味儿。回到家里,他心窝里淤积的那口怨气还是没有撒出去,看着午饭吃的是黄米糕,这火气顿时又窜了上来:“怎么又吃这东西?你就不能省点钱,吃玉米面窝头或者高粱糕?咱儿子还没回来哩,你咋不惦记着给他成个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