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文学,无论是读者还是评论者都很容易将其理解为文本。因此我们在文学研讨会上听到的多为文本分析,其次才是作者分析、流派分析等,而且这些评论基本上都是定性分析,少有定量研究。
上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互联网技术的不断发展,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扑面而来,公众迎来了一个去中心化、去神化的新媒介信息时代。这个时代建构了文学传播的新样态和新格局,公众对文学的理解、接受、评价也发生了巨大变化。正是在这样的语境中,文学失去了曾经的轰动效应,作家失去了往日的宝座,文学评论面临了新的挑战。
2023年9月,大同作家庞善强长篇纪实小说《人间芳华》研讨会举行,来自山西省和大同市的作家、评论家齐聚一堂,很认真地对作品进行了研讨,每一位发言人都用心地阅读了作品,坦率真诚地表达了观点。应该说,这是一场高质量的研讨会,虽然研讨集中于文本分析,但是与很多流于表象、泛泛而谈的过场式研讨会绝不相同。
关于文学的基本属性,公众多关注于审美属性,即文学作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有其特殊的审美属性,是社会意识形态和审美艺术的统一。这是我们绝大多数人从小就接受的文学观,也正因此文学研讨会上最常见的评论就是内容分析、主题分析。
其实,传播属性也是文学的基本属性。试想,如果没有传播何来中国诗歌的流传、发展、壮大并成为中华优秀文化的符号?如果没有传播何来《红楼梦》成为中国文学经典、世界文学宝库中的财富?如果没有传播何来莫言作品走向世界、作者本人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当然,从传播的角度关注文学、研究作品不是中国文学评论的传统。上世纪80年代,在符号学、心理学、人类学、统计学等等进入中国文学评论领域之际,文学传播学作为一门新兴交叉学科也拔节而起,逐步深入文学研究并且取得一定成果。
文学传播历经口语传播时代、印刷传播时代、电子传播时代和信息传播时代,实现了从语言中心到文字中心,再到图像中心,如今到数字中心的转变。在史前文明时期,文学通过口耳相传的方式传播,以吟唱来传播早期的文学作品。进入口语传播时代,文学作品以记忆的形式存在,像《格萨尔王传》等民族集体记忆作品通过有序的口语传播得以保存下来。
随着书写工具的发明,特别是印刷术的兴起,书籍、期刊、报纸先后出现,革命性地拓展了文学传播的时空,文学作品有可能出现爆炸性的阅读效果,产生广泛而深远的影响。正是进入印刷时代,让文学创作者看到了书籍、期刊、报纸的传播力量,文学创作与传播媒介深度结缘,“文学生产—印刷媒介—欣赏接受”的线性链条形成。
20世纪80年代后,我国内地走向数字媒介时代,电影、电视、广播、互联网等视听媒介一步步地颠覆着印刷时代的文学传播方式,影像符号取代印刷符号,文学通过图文结合的方式被重新编码和解码。技术释放能量,越来越多的文学作品被改编成影视作品、网络作品,在改编中一些文学作品实现了名满天下的传播效果。此时,文学传播的全球化加剧,传播的主动性、参与性和创造性不断提升,作者与读者、出版社与读者、读者与读者之间实现了多向度传播,甚至共同建构作品。
随着智能传播潮涌,数字技术支撑的融合媒介成为文学生产的重要支撑、文学传播的主导力量。此时,文学作品出现超文本式扩散和链接,文学的传播范围加速扩大,影响力甚至超出控制。像诗人余秀华的爆火以及至今仍保持了一定的影响力,无疑是拜智能传播所赐——超文本交互式传播实现了“文本—网络—世界”的新效果,实现了作者、作品的IP价值最大化。
长篇纪实小说《人间芳华》在纸质媒体《大同晚报》连载,读者还可以通过“大同日报”“大同日报融媒”微信公众号、大同新闻网上的电子报同步阅读。虽然说《人间芳华》还没有实现超文本式扩散和链接,但是其传播属性超过了同期出版的很多作品。出版《人间芳华》自有追求传播效果的本能,尤其是这样一部纪实性的主旋律作品无疑更追求传播效果,有传播才更有价值——从提供文学审美到实现意识形态表达。如今《人间芳华》初步走向多元传播,无疑为其实现多次传播提供了启发。
放眼其他城市,文学传播新路径日增。作家刘震云的作品《一日三秋》就采用了融媒沉浸式发布,朗诵、舞蹈、微话剧等艺术形式将小说中的人物立体呈现在公众面前,为新书亮相提供了“更具代入感、观赏感的跨界演绎体验”,通过网络传播进一步扩大了影响。
一个全新的文学传播场景已经到来,作者、评论者都需要看到其越来越大的影响力,作品研讨应该有与时俱进的多元分析探讨,进而把握媒介技术对文学传播的建构性,在争夺眼球的过程中更好地实现文学的价值、更好地服务社会。
□ 霜枫酒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