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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觅铜雀

□ 刘洪文

  古邺城曾为曹魏王都,曹丕废汉称帝后,将国都迁至洛阳,但邺城仍为陪都,其遗址位于今河北省临漳县。

  经考证,邺城初建于春秋时期,相传为齐桓公所筑。公元前439年,魏文侯占有邺城,将此地作为魏国的陪都,并派西门豹为邺令。从东汉末年起,先后有曹魏、后赵、冉魏、前燕、东魏、北齐等六个王朝在此建都,邺城成为中国政治、文化、经济的中心长达四个世纪之久。三国时期“文姬归汉”“曹冲称象”“七步成诗”等故事均出自邺地。

  三国初期,军阀割据混战,邺城为冀州的治所,由冀州牧韩馥占领。初平二年(191),公孙瓒出兵冀州,韩馥求救袁绍,袁绍趁机夺取了邺城,自领冀州牧。此后,曹操与袁绍相争,建安九年(204),曹操攻克邺城,占据了袁绍的大本营。从此,曹操开始着手营建邺城,以邺城为基地,大兴屯田,广纳人才,运筹帷幄,图谋霸业,将邺城打造为抗衡吴、蜀,最后统一北方的根据地。

  曹操为何选择邺城为其王都呢?据黄超先生所著《古邺沧桑》(中国新时代出版社)分析,有以下几方面有利因素:

  (一)因是其封地。曹操占领邺城后不久,即被封为魏王。邺城是冀州的首府,又经袁绍经营多年,已颇具规模。

  (二)出于政治、军事考虑。当时,曹操以迎汉献帝于许都(今河南许昌)为由,实际控制了朝中军政大权,汉献帝已是傀儡。曹操趁此机会供奉汉献帝于许都,借用天子招牌来震慑孙权、刘表两大军事集团。自己腾出手来,在邺城便于坐镇指挥,集中力量消灭袁氏残余势力,为统一北方打好坚实基础。

  (三)邺城的地理位置和丰富的经济和物质基础。邺城西倚太行山,往西数十里有太行八陉之一的滏口陉,向西可通往山西上党(今长治)、平阳(今临汾)、晋阳(今太原)等地,是山西农垦区粮源的主要通道,而滏口陉地势险要,乃军事之要冲;邺城往南临黄河天堑,特别是黎阳津渡口(今河南浚县境内)是守邺的重要据点和门户;邺城的东、南、北为广大平原,盛产粮棉,为华北地区天然粮仓;邺城西部的太行山区有煤、铁矿产资源,是制作兵器的重要资源。

  (四)南北交通的重要通道。当时华北地区是湖泊洼地,沼泽泥泞,太行山东麓地势高且平坦,人们南来北往,皆取道于此,邺城正好位于此交通要道之上。邺城北有漳、滏二水,南有洹、淇和黄河,构成了水陆、南北东西交通枢纽。

  黄超先生的分析非常到位。通过对邺城历史的了解,这里还可解释一个疑问,即曹操为何被封为“魏” 王,而不是其他名称的王?我认为这是源于邺城在战国时期曾为当时魏国的陪都,故汉献帝封曹操为魏王。请读者注意,在邺城定都的六个王朝中,有三个与“魏”有关。

  《三国演义》第三十三、三十四回,讲述了曹操攻占邺城后,决定建铜雀台之事:

  ……是夜宿于冀州城东角楼上,凭栏仰观天文。时荀攸在侧,操指曰:“南方旺气灿然,恐未可图也。”攸曰:“以丞相天威,何所不服!”正看间,忽见一道金光,从地而起。攸曰:“此必有宝于地下”。操下楼令人随光掘之。

  却说曹操于金光处,掘出一铜雀,问荀攸曰:“此何兆也?”攸曰:“昔舜母梦玉雀入怀而生舜。今得铜雀,亦吉祥之兆也。”操大喜,遂命作高台以庆之。乃即日破土断木,烧瓦磨砖,筑铜雀台于漳河之上。约计一年而工毕。少子曹植进曰: “若建层台,必立三座:中间高者,名为铜雀;左边一座,名为玉龙;右边一座,名为金凤。更作两条飞桥,横空而上,乃为壮观。”操曰:“吾儿所言甚善。他日台成,足可娱吾老矣!”原来曹操有五子,惟植性敏慧,善文章,曹操平日最爱之。 于是留曹植与曹丕在邺郡造台……

  按小说所写,曹植与曹丕在邺郡所建高台为三个,分别为玉龙、铜雀和金凤,其中尤以铜雀台声名最高,此台因曹植所著的《铜雀台赋》而出名。作者罗贯中先生出于创作的需要,专门修改了《铜雀台赋》原著的部分内容,设计了诸葛亮利用《铜雀台赋》来激发周瑜共同抗曹的情节。

  古邺城,今尚在否?铜雀台,风采如何?研究三国,怎能不去!此地强烈勾起三国爱好者探访的欲望。大同三国演义研究会一行四人专程赴临漳县考察曹魏之都并瞻仰铜雀台遗址。

  来到邺镇村,路边立着一块黑色石碑,刻着“邺城遗址”,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进入景区大门,院内正中为曹操站立的石雕像,雕像后为两层高的城门,门洞上方悬挂着“三台胜境”牌匾,两侧对联为:“登千古高台犹忆魏武雄风建安诗篇,临六朝都邑似见戎马争锋帝京繁华”。

  门洞之后,为一夯土遗址高台,台阶较陡。看简介,此台为“金凤台”,内容为:

  初名金虎台,由曹操始建于建安十八年(213),位于邺城西部,是金虎、铜雀、冰井三台之一,位于铜雀台南面。曹魏时期“高八丈,台上有屋一百三十五间”。后为避后赵建武帝石虎讳改为“金凤台”。十六国后期,战争频繁,三台残破。到明代中期以后,漳河泛滥,冰井台全部、铜雀台大部被漳河冲没,唯金凤台巍然独存,后游人多将金凤台误认为为铜雀台,相沿至今。

  在金凤台下,还有依托台基修筑的“转军洞”,简介讲是曹操出于战争需要而修建,是邺城通往城外的秘密运兵通道,向西一直通到讲武城,长约6公里,目前转军洞仅存83米。

  众人从转军洞出来,拾阶而上,来到金凤台顶。

  金凤台地表上现存台高12米。台顶建有几间平房,有介绍建安七子的“建安风骨”展厅;有介绍邺城的展厅,邺城遗址分邺北城和邺南城两部分,邺北城为曹魏时期营建的邺都,东西七里,南北五里,城市的布局为一条东西大街划分为南北两区。北区中部设置宫殿和衙署,西部置苑,为铜雀园。苑西以城墙为基修筑了三座高大的台榭——金虎、铜雀、冰井三台。宫之东是贵族集居区“戚里”。南区主要是居民区,商业区和手工业区。曹操在邺城居住了16年。

  据三台的展板介绍,金凤台在铜雀台的南面,三台相距各60步,上有浮桥式的阁道,以金属相连结。铜雀台在金凤台北,建安十五年(210)所建,台高10丈,有屋百余间,为曹操与文人骚客宴饮赋诗之所,也是战备的重要地点。曹操曾在其上接见和宴请了从匈奴归来的著名女诗人蔡文姬。冰井台,位于三台最北端,建于建安十九年(214),高8丈,有房屋140间,因上有藏冰的井而得名。井深15丈,储藏着大量的冰块、煤炭、粮食、食盐等物,以防不虞。

  站在孤零零的“金凤台”上,微风轻拂,思绪万千,回想当年三台之盛景,何等辉煌!曹操在此大聚宾朋,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何等气魄!如今却一片荒芜,基本荡然无存。一切往事恰如过往云烟,还是珍惜现在吧。

  依依不舍,甚至略有失望地离开“邺城遗址”,我们又参观了邺城博物馆。博物馆里关于古邺城的介绍基本与“邺城遗址”的展板内容一致,就不在赘述了。有一件文物引起我们的注意,为出土于铜雀台遗址的青石螭首,兽首形象夸张华丽,一般用于台基顶部、围栏下部,属于石质围栏的重要部件。仅青石螭首的工艺便已如此,可想而知三台之建筑水平。

  从邺城和三台遗址实地考察情况来看,感觉收获很大,归纳有以下几点:

  一是曹操定都邺城有战略眼光。

  二是《三国演义》讲三台分别为玉龙、铜雀和金凤,而实际情况是由南向北依次是金虎(凤)台、铜雀台、冰井台。

  三是三台是以西城墙为基在城墙上修筑的,而非《三国演义》所写“筑铜雀台于漳河之上”。

  四是所建三台的用途是综合性的,除文化娱乐会客之外,还具有军事功能。

  五是曹操建设的邺北城规划先进,中轴对称制度、单一宫城布局、明确功能分区的设计理念,对中国古代都城规划影响深远。后来的邺南城、隋唐时期的长安城、洛阳城,元明清时期的北京城均沿袭于此,日本奈良的平城京也是仿邺城建造而成。

  通过此次考察,我们更加感受到研究三国必须结合实地考察,做到理论与实践的统一,才能取得扎实的研究成果。虽然不能目睹古邺城上铜雀台等三台的风采,但有时缺憾也是一种美、想象也是一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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