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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柴京云柴帅一起写歌

□ 张枚同

  我与柴京云结识多年,我俩虽然相差16岁,却不知为什么,总是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大概皆缘于我们有许多共同的地方吧:用通俗的话说,我们都是搞文艺的,又都爱好趋同,虽然他的爱好涉猎范围比我更广;就工作而言,用过时又有点“老土”的话说,我们是同一条战线,都从事着工会群众文化工作,时不时地会有工作上的联系;最为重要的,也是他最为打动我、令我钦佩的,那便是他对艺术的执著,对艺术精益求精的精神。古人有“高山流水”之说,某种意义上,我与他,精神上是相通的。我想说:他,来到这世上,就是为艺术而生。这话不为过。

  一首老歌

  “荏苒”一词出自汉·丁廙妻《寡妇赋》:“时荏苒而不留”。意思是时光的流逝是留不住的,也是看不见的。1986年,我46岁,柴京云30岁。那年,山西省人民广播电台为庆祝国庆37周年举办了一次征歌,我和柴京云合作了《我的家乡在塞北》,并获奖。国庆前,中国音乐学院的一个演出队正在太原演出,带队的是中国音乐学院教务主任林志良,他和省电台文艺部副主任吕仲起是大学同班同学,吕仲起便请了中国音乐学院演出队来为这次征歌的获奖歌曲录音,并在省电台和大同电台多次播出。只是,后来的几十年中,这首歌就只出现在大同歌手苑铁的演唱中,慢慢地似乎被忘却了。

  岁月就是时光。34年的时光,看不见,摸不着,留不住,可谓“荏苒”。2020年,在回望这几十年的过往中,80岁的我和64年的柴京云又想起了这首歌,并准备在他和柴帅的声乐作品音乐会上演唱。可无论如何,今日之大同,已然大不同。所以我们商量着将歌词作一些修改,但终因原有架构做就,只能如此了。在《美丽大同我的家》音乐会上,此歌放在开场,也算是序歌。看着舞台上的五光十色,听着本土歌手张艳虹的高亢婉转,我想到的却是背后那个“荏苒”,那个整整34年的过往,不由暗自感慨。就在音乐会不久,我和京云同去参加了阳高县长城脚下守口堡举办的一个活动。当我们站在高处眺望那些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狼烟墩、烽火台以及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夯土长城时,胸膛里瞬间便被填进了满满的沧桑感,原来世界也与人一样,身边走过的也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留不住的时光岁月啊!

  琴弦上飘落的樱花

  2020年春,退休在家的我烦躁郁闷,一日,突然听到了柴京云写的一首歌。眼前一亮,便问:“你还写歌?”他只说了一句:“有好词拿来!”于是,我们便开始了新一轮的合作。

  时隔30多年后,我给他的头一首歌词便是《樱花又开放》。让我更没想到的是,因这首歌我结识了他的女儿柴帅。3月的大同,阳光明媚,蓝天朗朗。每每,我与妻在御河边上散步时,不由得会想,武汉大学珞珈山樱花道上的樱花又开了吧?许多年前,我确曾在那里如痴如醉地赏过樱花,那情那景,终生难忘。但此时,我不禁去想,那长长的樱花道、那如云飘洒的樱花,依然如旧吗?就这样,庚子年武大樱花开放的时节,我在电脑打出了《樱花又开放》的歌词题目。樱花依然美丽,只是,我不知道有谁会在这个特殊时期去欣赏它的美丽?但我去了。“梦中我去赏樱花,依然是三月阳光”“枝头的花朵,无语地绽放”。我孤独地站在樱花树下,久久地伫立着,我在等谁?不知道,也许是一个老人,也许是一个孩子,也许是年轻的他,或是漂亮温婉的她?“去年的相约,是谁还在树下守望……我好想对你说,我好想对你说,今年的樱花,与往年不一样……”就在我一口气在电脑上打出这首词的那一刻,我眼睛湿了。呵呵,80岁的拄杖老人,也还有泪!

  当京云将这首词变成一首歌曲的小样让我听时,我大为震惊。首先是曲作者对我心中所想之风格和感情竟把握得那么精准。平缓,细腻,淡淡而不失深度的忧伤,张弛有度;那旋律,那十分走心的歌唱,让我为之动情。真想不到他能写出如此深沉、忧伤又内敛的曲调来。我说,太好了!非常非常走心的旋律与曲调!京云随即告诉我,这曲子的主题和大部分旋律出自他的女儿柴帅之手。我知道京云的女儿自小跟他学二胡,但不知道她还善作曲。京云又说,柴帅是在一首湖北民歌的元素中提炼了音乐主题,他也认为很是到位。我虽然对这首民歌不熟悉,但一听到开头两句“樱花又开放,花开珞珈山上”时,我心中便已认可了柴帅的提炼。后面,当歌曲唱到动情处时,二胡娓娓的琴声应情而来,或与人声对话,或独自如泣如诉,牵你情肠,动你心魄。我知道,操琴者正是柴帅。我仿佛看到,那一片一片的樱花,正从她的琴弦上缓缓地飘落下来,如一个又一个音符,在人们的耳边轻轻地诉说着:“今年的樱花,与往年不一样,与往年不一样……”这是柴帅心的歌唱。《樱花又开放》这首曲子完成后,由许红霞、冯丽媛、段晓芳演唱并制成MV在网上发布,旋即得到了铺天盖地的反馈和好评。

  魂与彩

  有北京的朋友到右玉县写了一首歌,让我听。我突然觉得,我也可以并且应该为右玉写一首歌,为什么不呢?

  右玉县,是山西北部一个用几十年的奋斗,使黄沙掩盖的不毛之地变成一片绿洲的改天换地的典型。右玉之路铸成了右玉精神。右玉有个地方叫杀虎口,是昔日“走西口”人的必经之地,却也是风沙肆虐之地。有史料记载,走西口的骆驼队、骡马,往往都是直接踏着几乎掩没了城墙与屋舍的黄沙翻越而过的。

  当然,如今的杀虎口,早已变成塞上的一颗绿色明珠。我将歌曲的背景就放在这样一个地方,叫做“西口口”。那么,选择一个什么样的群体来作为歌曲的主体形象呢? 右玉的成就是全县人民几十年奋斗得来的。人民是力量的主体。而许多故事告诉我们,右玉的女人们又是这个主体中最为出彩的部分。右玉的女人们,一代又一代,自学会走路就在沙堆堆上跑,长大后又一年接着一年走在绿化造林改变荒漠的路上,她们走过的路也就是右玉人走过的路,可以说,她们是右玉人中最为出彩的群体。对,右玉的女人,西口口的女人!且从文学艺术的角度上,“女人”这个题目几乎是古今中外一个千古不朽的话题。就是“她”了!但是,我和京云都觉得,用“女人”这个字眼儿来表达这个群体,太“正式”了,太“板正”了,总是有点“彩头”不够。想啊想,我们突然想到,就用本地人对女孩和年轻女子的统称“女女”,是为贴切。朝气蓬勃,充满活力,又可亲可爱!“西口口的女女”,十分地亲切,十分地有形象!这首歌的“魂”,非此莫属。然而,这似乎还是不够。还是缺少“画龙点睛”的一笔。我两次走过中国最大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曾赤脚在大漠里行走,也曾近距离观察过在沙漠中行进的骆驼,以及骆驼们那一只一只稳健的大脚,蓦然间悟出,越是大脚在沙漠中走路越是得力。于是,这首歌的歌名最终由我们两人敲定为《西口口的女女好大的脚》。大脚!“西口口女女”的大脚!响亮又富有情趣的歌名!就这样,我们选择“西口口”这样一个有代表性的地域作为此歌的写作依据和背景,选择“女女”作为体现右玉精神的载体,用“大脚”形象地表现了右玉人改天换地的气势与不畏艰辛的历程,力图为右玉塑造一个与众不同的形象——西口口的女女好大的脚,学会了走路就在沙圪堆上跑……头一脚踢出一棵芨芨草,二一脚踢出两苗红柳条,三脚那个五脚跟着日月走,十年八年走出满眼绿茵茵的树苗苗。

  在京云与柴帅的精心打磨下,这首歌的曲调融汇了朔州大秧歌、右玉道情、杀虎口小调等音乐元素,伴奏却采用了现代摇滚音乐的手法,对民歌与现代的结合做了先锋性的探索与尝试。至于演唱,诙谐、原生态、强调本土气息和趣味性,男声挥洒自如的表达和女声那浓浓乡土味道的夹白,有如北方那嚼不透的阳光月光。柴京云在这首歌的方言运用上,可以说是下足了功夫。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一串数小树苗的道白。在“十年八年走出满眼绿茵茵的树苗苗”之后,我原词是“一棵两棵三棵四棵,五棵六棵七棵八棵”,而柴京云在此处完全用了朔州方言:一yao俩ao三gao四ao/都是那树苗苗/五gao六gao七yao八ao/都是那树苗苗/西口口的女女一展腰/忽闪闪的大毛眼哪个不说好。

  后来我们应怀仁之邀,写下的那首《金沙滩的风》,亦有异曲同工之妙。地缘、趣味、人物,一下子全部给了观众。所以,每唱到此处,总是满堂喝彩!此歌的首唱是民歌手张胜亮,后来又有阳高二人台剧团的表演唱版本,将二人台传统剧目《探病》中刘干妈的“大脚”形象与诙谐的表演恰到好处地用到了“西口口”的“女女”身上,那“彩头”,瞬间爆棚!

  这几年,我与京云、柴帅共合作了10多首歌,不算多,感慨却颇多。与京云合作,你会感到他身上有一股执拗的劲头,只要是他想得到的效果,不达到完美决不罢休,他那种对艺术精益求精的精神着实令我钦佩,让我感动。还有,他对民间音乐元素的熟悉与运用也绝非一般人所能。与柴帅的合作,实话说,让我对新一代成长起来的音乐人着实刮目相看。我也是学音乐科班出身的,我们那一代,相比柴帅他们,在艺术修养、修习,以及视野的开阔与站立的高度上,确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细想,也对,毕竟时代不同了,时代总是要向前走的,后浪推前浪是大自然的规律,也是社会发展乃至文学艺术无可规避的规律。无论如何,与京云和柴帅于音乐创作上的合作,让我欣慰,也让我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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