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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电影那些事

□ 任翔宇

  电影,是披着艺术外衣的工业产品。所以,一般情况下,就像是橱窗或货架上的时装霓裳,你看到的是光影浮动百折千回,其实这个是视觉效果之前的策划生产过程,乃至发行上映渠道流程,才是最后惊艳亮相的中流砥柱。

  观众看热闹,咱们论论门道。

  电影是以电影技术为手段,以画面和音响为媒介,在银幕上运动的时间和空间里创造形象,再现和反映生活的一门艺术。中国电影发端于1905年,这也因此成为央视电影频道一个主品牌的缘起。谭鑫培的《定军山》,任庆泰在北京丰泰照相馆拍摄并在前门大观楼放映。世界上的第一部电影要早10年,1895年12月28日,法国摄影师路易·卢米埃尔在巴黎卡布辛路的大咖啡馆,用活动电影机举行首次放映,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这被认为标志着电影的诞生。这部世界上最早的电影《工厂的大门》,表现当时法国里昂卢米埃尔工厂放工时的情景,片长仅1分多钟。《工厂的大门》是世界上第一部影片,因而在电影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也是世界各国大学电影艺术研究生的必看片目之一。

  传统上,电影通过光化学过程记录在赛璐珞胶片上,然后通过电影放映机放映到大屏幕上;而当代电影在制作、发行和展览的整个过程中通常是完全数字化的,这就又产生了几个重要的分水岭阶段。简单说,以前看电影,只能且唯一的方式,是去电影院,因为有专门的设备、音响、放映周期,现在,选择丰富,影院、家里、小会议室、车上、手机里,爱在哪看在哪看。

  数字化电影西出阳关一骑绝尘,身后漫漶不清的,是曾经的光影故人。

  大同这样的城市,和很多类似的地市一样,在本身没有电影制片厂的情况下,与电影的关联其实只有两个:一是取景,二是放映。大同有自己的城市魅力和城市味道,无论是工业城市的赛博朋克色调,还是厚重历史感十足的古城烟云氛围。所以坊间戏谑说“南有横店,北有大同”的取景圣地论,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光是“贾科长”贾樟柯,就前前后后在大同拍了好几回电影。

  春晚小品一姐蔡明,毕业后的首个角色是在大同拍的《戴手铐的旅客》。《戴手铐的旅客》当年也是万人空巷的谍战片儿啊。能论长短的也只有《黑三角》,当时拍摄的取景地鼓楼、小南街、东街、皇城街、云冈石窟、北小城城门洞,基本是现在大同的游客游览点儿。据说导演于洋被大同自然风光与城市景色所感染,因此在拍摄《戴手铐的旅客》时将片子的外景地设在了大同,放弃了当时已选定的呼市与沈阳,影片完成后还在大同做了首映。

  山西电视台的“83版”《杨家将》,我亲历了在华严寺、善化寺一带取景拍摄。“天波杨府”是上寺台阶儿下的牌楼换了牌匾拍的,善化寺东边的小胡同儿拍了杨五郎逃难藏身羊群躲过追兵的片段。电视剧《西游记》“扫塔辨奇冤”取景云冈石窟和华严寺,现在已经有年轻的朋友在小红书上拍了同款打卡地的视频来玩儿。

  在云冈石窟取景地的影视作品非常多,20世纪80年代的《神行太保》;新世纪初刘德华主演、杜琪峰独立门户的开山作品《大块头有大智慧》;1984年的香港电影《云冈窟》,都是。云冈石窟上大银幕、上央视、上国际级的媒体时刻太多了,有些为人知,有些过上几年如果没人提及可能也就慢慢不为人知了。可是这些时刻都挺有意思,比起文化、文物属性来,影视作品的娱乐属性往往更容易让人印象深刻。张艺谋的《悬崖之上》,在北村边上的湿地一带直接建起了一处影视基地,哈尔滨的中央大街、俄式风情的电影院、咖啡馆还有大使馆、银行等等一应俱全。 李连杰、向佐们在大同土林拍的《封神传奇》;贾樟柯在口泉沟永定庄矿拍的《任逍遥》;贾樟柯在火山群、大同古城、口泉老村及附近风景拍的《江湖儿女》;段奕宏、余男、王景春、成泰燊在大同土林、大同火山群、晋华宫矿国家矿山公园、白洞矿、云冈石窟、浑源县官儿乡黑石梁山路、大同城墙、北岳恒山拍的《引爆者》,连带《引爆者》中“赵旭东”来到小饭店吃大同刀削面和大骨头的大同美食,这些带有大同独有地质构造、工业城市特点以及文化传承符号的看点,随着景深拉近淡出。

  最近的,是贾樟柯的《风流一代》,儿童公园小小宇航员的雕塑通过大银幕让更多的人认识大同,几乎成了大同的一处地标。

  放映和取景相比,低调且务实,属于闷头干事儿的行当。虽然是闷头干事儿,但是在黄金时代里,放映行业跑马圈地也真真地风光过好长时间。

  新中国成立前大同的电影院主要集中在古城里。1921年位于大同市内鼓楼西街的天庆茶园放映美国影片《流浪汉》,这是大同第一次有电影放映出现;1925年,大同出现以电影放映为主业的新民戏院;1933至1935年,在下华严寺和鼓楼东街的基督教青年会分别有宣传日光肥皂和基督教教义的短片放映,这是大同首次以广告形式出现的电影。抗战胜利后到新中国成立前,大同有放映活动的只有三四家,天庆茶园因其位置坐落在鼓楼西街南侧,当时人们称其为南戏院,新中国成立后天庆茶园改名为日新剧院;新民戏院1925年为晋北镇守使张汉杰在自己的官邸兰池内所建,故人称兰池戏院,在建筑设计上有机房放映孔和悬挂幕布的装置,是大同出现的首家真正意义上的电影院,并且一开业就以放映电影为主,人们称其为北戏院,该戏院于1939年被大火烧毁。还有一个大讲堂,1920年为镇守使张汉杰营建位于火神庙街镇守衙门东面,原本为守军官兵的讲武堂,1931年开始放映电影,1939年大讲堂改名为大同剧场,由一名朝鲜人经营并安装使用日产罗拉座机。新民电影院,坐落在大西街乱衙门内,1940年由日本人山本全美投资兴建。院内设施较差,专为中国观众所建,故又称中国电影院,后更名社会电影院。

  新中国成立后,大同的第一个电影院,就叫大同电影院,是在上面提到的这个乱衙门内社会电影院基础上改建成的。

  1949年5月1日大同和平解放,当时能想到和能做到的庆祝活动之一,就是放电影。那时候,大同划归察哈尔省管辖,电影放映开始由部队供片,电影机是当时残留下来的日本产放映机。解放之初这些设备或老化或磨损严重,老电影人任象金在从北京辗转张家口后受邀来到大同,和当时懂机床车铣的师傅一起琢磨一起反复试验,终于让电影机重获新生恢复放映。大同和平解放后,大同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接管了电影院。1949年9月大同市对乱衙门内这个放映点进行调整,该电影院被正式定名为大同电影院,任象金担任了大同电影院的第一任经理。

  1951年后,大同市电影放映先由文化馆管理,后由文教局管理,1955年后归文化局管理。1957年,大同市文化局首次对直属电影院实行等级评定,人民影剧院、九龙电影院为甲级影院,大同电影院为乙级影院。

  再数几个当时够得上档次的电影院吧。煤矿工人文化宫,1952年大同矿务局投资在口泉镇建成,后更名为口泉电影院,20世纪六七十年代时曾改称红旗电影院;人民影剧院,1955年在西门外建成,1958年因屋顶出现渗漏停业,后再未启用;九龙电影院,1956年在大东街建成,20世纪六七十年代时曾一度改为革命电影院;永泰电影院,1984年在大南门建成,大多数人记得它后来“转行”后的名字:塞北威豪迪厅和金库KTV,如今旧址已荡然无存,永泰门南广场上美丽喷泉冲刷掉了这里的曾经。

  还有两个,都是经典。华大工程总公司俱乐部,1956年建成,1963年更名为工人俱乐部,并于同年开展电影放映业务,成为全市首家对外开放俱乐部。21世纪初,这里叫工人文化宫,后来因为有了“二宫”这里被简称为“一宫”。再后来,“一宫”搬到了雁北影剧院,改称工人文化活动中心,今年改造重装完成,曾经西门外新建南路富强里旁边的俱乐部,已是复建后的伟岸城墙。大同剧院,1958年2月建成,坐落在北门外,大同剧院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一票难求,《小花》《少林寺》我都是在那里看的。20世纪90年代时,流行音乐兴起,歌手们走穴演出来大同,除了体育馆就是大同剧院。声泪俱下的浪子回头《心声》,高亢激昂的“西北风”《黄土高坡》,都曾在这里超分贝上演过。新世纪里,大同剧院渐渐衰落,先是转租做了“英特俱乐部”,后来是“金色年华”和“摩力圣汇”,夹杂了洗浴的娱乐场所,居然还曾邀请过香港演员“大傻”成奎安助演,更曾主办过为“云冈旅游节”压轴的刘德华演唱会。这是那时的风云际会,也是独特的时代印记,同样被城墙取代的大同剧院建筑没了,名字却保留下来,成了御东五大场馆之一,如山般外观的大同大剧院是文瀛湖畔的地标建筑。

  新世纪里,这些曾经风光一时、接纳过好几代人的全民文娱场所就像贾樟柯电影里描绘的一样,破败没落,被万达、中影、星美、耀莱等院线影院取代。数字时代来临,连曾经手握发行放映权限的电影公司,也转战到了农村市场和公益放映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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