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变乱危机没有表现出来以前，封建统治者也以为自己已建立了最美好的社会制度，以为自己的统治地位稳若泰山，以为这种统治秩序可以长治久安、永垂不朽。但是一旦形势发生变化，危机爆发，他们的主观愿望就被摧毁得干干净净。”这是历史学家胡绳在《两千年间》一书中分析封建专制政权命运的一段精彩评论。

　　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主义政权清王朝也是如此。武昌起义的枪炮声宣告了满清王朝的失败和专制主义的不得人心。胡绳说，“历史又一度证明了统治者无论用怎样顽强的努力来守旧不变，但客观的形势、人民的力量终究会变掉了他。”

　　又一次行走武昌街头，我从湖北新军第八镇工程第八营旧址到起义门、楚望台军械库旧址等，再次一路惊叹专制的末路、革命的风起。

　　工会院落里的工程第八营旧址

　　1911年10月10日，也就是清朝末帝宣统三年八月十九，无论是清宫大臣还是湖北地方军政要员都一如既往地迎来日升送走日落。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晚8时武昌城内湖北新军第八镇工程第八营的革命党人打响了武昌起义第一起枪，新军的枪炮声将改变湖北的面貌并宣判清廷的终结。

　　阳光照耀，天空湛蓝，我去寻访辛亥首义发难处湖北新军第八镇工程第八营旧址。从历史的角度来说这处写入历史教科书的旧址应该很有意义，事实上这处旧址并不醒目、公众的关注度也不高。

　　在武汉市武昌区张之洞路与首义路交汇处有一个机关院落即湖北省总工会，大门口有安保人员，有车辆、人员出入闸机。就在这个院落内遗存了工程第八营的痕迹。

　　我向安保人员说明来意，顺利地进入院落。门口的一侧矗立着4米高的纪念碑，上部为3支“汉阳造”步枪互相倚立的造型，碑座正面书写着“辛亥武昌首义工程营发难处”，两侧为九角十八星旗，碑背阴刻的碑文记述了一个多世纪前发生在这里的惊天一幕。

　　“1911年10月10日晚，驻此地湖北新军第八镇工程营革命党人，在反清廷的起义总指挥部机关遭破坏，革命机密暴露、反动军警在武汉三镇大捕杀革命的危急关头，由该营革命党人熊秉坤率领，毅然发难，打响了武昌起义第一枪，他们在控制全营后，呼啸而出，一举夺取楚望台军械库，各路起义部队随即纷纷响应，经一夜激战攻克武昌全城，取得了辛亥武昌起义的伟大胜利，建造此碑，以纪念工程八营革命党人首义发难之伟绩。”碑文不长，由最后一位去世辛亥老人喻育之所书。

　　纪念碑后十余米处建有长廊和纪念亭，亭中立有历史学家冯天瑜撰、书法家张少华书“辛亥武昌首义工程营发难处纪念亭记”石碑。前碑后亭，占地不大，绿草如茵，藤蔓如盖，庄严肃穆。

　　我穿行在院落试图找到更多的历史遗迹，一位工作人员说历经变迁，湖北新军第八镇工程第八营驻地当年的营房已无存，院落内的办公楼、住宅楼都是1949年之后的建筑了。1987年10月10日，武汉市政府在旧址北侧建起纪念碑。1995年又修建了辛亥武昌首义发难处纪念亭。

　　艳阳下我离开工程第八营旧址，没有见到其他人士游览访问。不过在安静中还是能够感受到历史的震撼——那一枪终结了一个封建王朝的统治，最终结束了中国两千年的帝制政体，建立了中国史上第一个共和国，中国开始向民主共和迈进。

　　武昌古城内侧的楚望台军械库遗址

　　离开湖北新军第八镇工程第八营旧址，沿着首义路（原中和门正街）南行直奔起义门内侧的楚望台军械库旧址，这是武昌首义军发难后按计划占领的第一个军事要地。

　　历史学家胡绳武的《从辛亥革命到五四运动》一书中说，武昌起义的爆发，有深刻的社会背景。“背景之一，起义前夕，由于中国的各种社会矛盾不断激化，人民群众的反抗斗争持续不断，革命党人不断发动武装起义。”“背景之二，为取得外国的支持，以维护其统治，清廷将广东、四川、湖北、湖南等地的商办铁路收为国有，然后再卖给外国，掀起了全国大规模的人民反抗运动——保路运动”。

　　1906年，清廷抛出“预备立宪”，实质却是加强了皇族的权力，广大立宪派对此极为不满。1911年9月，四川发生枪杀请愿群众事件，激起人民更大愤怒。为扑灭四川人民起义，清廷派大臣端方率领部分湖北新军入川镇压，湖北清军防御力量减弱，革命党人决定在武昌发动起义。

　　革命党人计划于1911年10月9日晚12时起事，但武昌城内戒备森严，新军各标营革命党人无法取得联络计划落空。于是革命党人自行联络约定以枪声为号，在1911年10月10日晚发动起义。工程兵第八营枪声首先响起，击毙几个官佐后，该营革命党人总代表、新军后队正目熊秉坤立即率40余名起义士兵奔向中和门附近的楚望台军械库。

　　如同工程第八营原建筑被拆除一样，楚望台军械库原建筑也已毁失。今天在旧址上立有“湖北省文物保护单位楚望台军械库遗址”标志碑，旁边建有两幢平房以及碑林，成为遗址公园。

　　楚望台军械库是清末湖北新军军械仓库，库存德国、日本及汉阳造武器，包括124门大炮、5.9万支步枪及大量弹药，是当时国内最大的军火库之一，由工程八营守卫。

　　首义军发难后按计划占领楚望台军械库，士气大振，推举吴兆麟为临时总指挥，以楚望台为起义军大本营。武昌城内外得知事起的革命部队纷纷向楚望台集结，参加起义的士兵达四五千人。

　　起义军在楚望台军械库补充弹药后，向湖广总督署、第八镇司令部发起进攻，并派兵迎接城外南湖炮队入城。南湖炮队以楚望台为据点，以猛烈的炮火攻击总督署。11日晨攻克了总督署和第八镇司令部。

　　时任湖北总督博尔济吉特·瑞澂连夜从后门出逃。摄政王载沣获悉新军起义后立刻召开开御前大会，但是王公大臣没人愿意出战。载沣只好让曾在德国留学的荫昌来挑这个担子，并不知情的荫昌接到圣旨后才反应过来，失声痛哭。坊间百姓听说要出征的大将军在家痛哭，纷纷讥讽“满清果真是要亡了”。

　　1911年10月12日，革命军控制了武汉三镇，取得首义胜利。

　　武昌古城仅存的起义门

　　起义门因纪念武昌起义而由中和门改名，这座城门也是今天武昌仅存的古城门了。

　　站在起义门下仰望，最醒目的应该是城门门额上由叶剑英元帅题写的“起义门”3个镏金大字。这是后人对划时代大事的纪念，也是对往事的肯定。

　　武昌起义门原名中和门，为明代武昌城南门之一。当年的保安门、望山门、文昌门、平湖门、汉阳门、武胜门、忠孝门、宾阳门、通湘门均已被拆除，除了留下个别地名外基本没有什么痕迹了。

　　1912年，为纪念武昌起义将中和门改为起义门。1913年，段祺瑞任湖广总督时一度又用中和门旧称。1949年后恢复起义门名称。1981年修整城门并修建重檐歇山顶两层城楼，维修后的半圆形城门高7.1米、宽5米，城楼高11.3米，朱柱青瓦，斗拱飞檐。　

　　城楼内有反映武昌起义的展览，城门上摆放着两门仿制大炮，炮口直指西北方向的湖广总督署。2011年依据古城墙图纸修复东段城墙200多米。城墙内侧就是楚望台遗址公园。今天这座已经失去山丘气势的高地曾经与蛇山、凤凰山并称拱卫武昌城的“三山”。后人的开挖让山丘失去气势，也波及起义门往日的险峻。尤其是在南侧二环线雄楚高架路的比对下，楚望台、起义门都显得颇为袖珍。

　　登上城门、漫步楚望台遗址，辛亥革命碑林、风雨长廊、《首义烽火》石刻、楚望亭等景点沿着城墙内侧分布。100年来各界人士有关辛亥革命的手迹石刻尤为醒目，孙中山的“共和”、宋教仁的“白眼观天下，丹心报国家”、黄兴的“无我”、朱德的“起义武昌全国应，扫除封建几千年”、董必武的“进行革命新民主，才使中华得好休”、连战的“辛亥革命百年，中华民族复兴”等让人驻足凝视。革命风雨早已成为课本里的文字，共和民主也成了一代代人的追求。

　　起义门见证了一段历史的终结，也象征着一段历史的开启。风云激荡，武昌首义精神长存。2025年5月，百年辛亥 民族丰碑——“孙中山与辛亥革命”文物传播大赛启动，辛亥革命文物保护利用联盟成立……

　　文/图  霜枫酒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