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在田野低垂。莜麦地青青

　　遮住了大同盆地宽阔的额头

　　我却闻到了礼花散落的味道

　　赶在麦穗披头散发找到答案之前

　　我要回归到御河的源头

　　挖出埋藏已久的宝藏

　　横跨东西的七座桥，一贯气定神闲

　　此刻星辰闪烁，擦亮晋北万家灯火

　　让万物返回到静寂之中

　　继续孕育农业、激情和燃烧的黄花

　　给我五谷、森林

　　给我火把和依恋的村庄

　　酿酒的人已然枕着酒香酣睡

　　而整个北方伸出一双巨人的手臂

　　探向星辰高挂的天空

　　二

　　总有一种神秘在涌动

　　在瓷器或玻璃器皿中成为信物

　　古都大同，枕着石窟和壁画

　　一摞一摞的秋风靠墙而立

　　城楼腆着灯火辉煌封印的肚子

　　述说庄重和丰饶。我看不到

　　它的内心，却早已埋首历史的深处

　　想象春天带着花朵和种子

　　大地深处的泉水叮咚作响

　　给生活留一个花瓶吧

　　把五谷的念想插进去

　　天地之间总有一种精气神在发酵

　　在蒸腾中迸发出活力，新的力量

　　拔地而起，迈着古都独有的步伐

　　在祖国大地上阔步前行

　　三

　　北魏文化如同酿酒的过程

　　愉悦与煎熬或短暂或漫长

　　我看见纸上的祖国，纸上的北方

　　在窖池和甑锅中挥汗如雨

　　在模糊中呈现新的面孔

　　我喜欢长时间待在那里

　　感受弥漫在空气里发酵的味道

　　每一次嬗变，都见证了

　　尘世中的断舍离，就像

　　桑干河岸边的芦苇，青了黄黄了青

　　我遇到的农历或节气

　　一脚踩进去，在舒适愉悦的过程中

　　早已摸清了一座城市的脾气

　　御河奔流，濡养着边塞

　　长城沉浸在黄土中不能自拔

　　谁早已唇齿生香，嗅着青草的气息

　　站在高处眺望故乡，眺望祖国

　　四

　　以一株小麦，或玉米、高粱的姿势

　　指认故乡的山川和方言

　　我的目光辽阔到长了翅膀

　　饮马河岸边，白鹳、大雁、雀鸟

　　还有一群叫不出名字的鸟儿

　　一直在盘旋。有时候

　　会衔着月光的白银来到窗前

　　而我正嗅着一根风干的萱草沉思

　　曾经灿烂已不重要

　　是否带着北方的脾性也无关冷暖

　　此刻月光和酒杯多么相似

　　此刻大风吹过，还有久违的沙尘

　　以至于，我把骨子里

　　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都当做了祖国扬起的酒花

　　五

　　一方水土。我时常在

　　山水和方言里，寻找家国

　　寻找一面美丽的镜子

　　照见最纯粹的故乡

　　那风土人情，那谷物，那糟糠气息

　　被水土的酒糟浸泡过的方言

　　喊一嗓子就深入到骨子里

　　草木山川，与生俱来的热爱

　　都浸润得让灵魂饱满和知足

　　仿佛插了旗帜，风一吹

　　就坦荡地舒展

　　无论在高山或是任意一个地方

　　空气中都夹杂着乡音

　　夹杂着水土的味道

　　有晋北大气磅礴的生态

　　有御河谦和的水草

　　有塞北大地辽阔而又苍茫的暮色

　　更有朝气蓬勃、雄鸡高唱的祖国

　　□  王占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