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洪平先生所著《张瑞玑先生年谱》业已出版,一位远离我们近百年的人忽然又站在了我们面前。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喜欢读书,喜欢作画,有思想,有大抱负,有对时代大思考的人在这本年谱里忽然站了起来。读着这本年谱,忽然就想起卫洪平先生在一次饭间对我讲起张瑞玑先生的一件轶事,很是喜欢,而且记住了那两句诗,是张瑞玑先生在街头看到有人卖画随口吟出的两句,也只两句:“有人已把中原卖,画里山水不值钱。”十四字,忧国忧民之情跃然纸上。
这样的一本年谱,对我来说,完全是把它当做一本小说来读,自然是,要比读小说来得更有兴趣,心里明白这是在接近一段历史和接近一位历史人物而不是读故事,当然它不是小说——而是一个人与一个时代的真实记载。年谱可以读来让人感动吗?真是可以让人感动的。想一想,当年的那些少年,出国留学,睁开两眼去看世界,竟然是与张瑞玑这个人分不开。再想一想,张又是怎么样地在他的书斋里读他那本在《红楼梦》版本学上有着十分重要地位的甲辰本《红楼梦》,忽然就觉得这个人物更加可亲起来。
张的书法,在那个以科举取士的时代,是十分好的,他的大字,金石之气弥足,正好和清代之重碑版之风相吻合,他的大字也真是金石气毕足,我想,这也是他的性格为人的写照,通过他的书法也可以让人看到他性格的另一面,可以说,书法是一个人性格的一部分,一个人的趣味和审美取向都会无一遗漏地表现在这里。张的梅花,据说他是喜欢画梅花的,从这个侧面,我们是会更喜欢他作为文化人的圆满。但可惜我们现在所能看到的仅此一幅,虽只一幅,亦是下笔纵横自有主张,可以看出其内心的乾坤是磊磊的。
卫洪平先生修这部年谱,可以说用的时间不短,是一直在留意着,搜集着,终于成此一书。此书一成,可以说是山西史学界的一大收获,如果没有这本年谱,更多的人不会知道张瑞玑这个人,更多的人不知道百十年前的山西是怎么样的风云舒卷。卫洪平先生的文章我是喜欢的,文笔极其讲究,也极其干净。是下笔著文极有分寸的。修年谱而把一个作古近百年的人修得活起来,让其活生生地站立在我们面前,这真可以说卫洪平先生为山西乃至为中国近现代史做了一件不可移易的好事。
一个人生下来,可以说是偶然的,但也可以说不是偶然的,是天生此人,如长夜点燃一支烛,要它来照亮一隅,我们现在读《张瑞玑先生年谱》似乎就看到了一支明烛,那个时代,起码是在我的心中便有了令人欣然的一点光亮。
也许是个人的习惯,我每读一书,不管是什么书,都会把它当做是一本小说来读,或者是,为了我的写作来读,读卫洪平先生为张瑞玑写的这本年谱,分明有太多的知识和信息给予我。或者是,感觉自己正在慢慢走进一个离我们远去的时代,不是随便走走,而是真真切切地有许多细节和情感上的真实。我是比较喜欢读年谱的,这比笼统地读史会来得更加鲜活。好的年谱必须是历史,而必须又不能仅仅是历史,好的年谱应该是介乎于史与文学作品之间。所以要有好的文笔来支撑,卫洪平先生的这本年谱做到了这一点。` 读这本年谱,认识了张瑞玑先生,真恨自己没有好好上学读书。
山西自古出英才,读一本年谱认识一个人和认知一个年代,虽然我们和张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但年谱中细节的现场感,让我们知道百十年前的政治经济都历历的在这里边。
这本年谱让我们的记忆活起来,让山西的记忆活起来,告诉我们往昔岁月的峥嵘和民国巨子之人格和人品的烁烁荣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