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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小说《扶桑》

赵俊文

  扶桑走了,带着大勇的骨灰走了,回她的原籍了。

  大勇是扶桑八岁时,由父母给她订的亲。大勇当时不叫大勇,大勇是他自己第三次改换的名字。

  没有成亲,更没有谋过新娘面的阿魁随着人流飘洋过海来到美国淘金。凭出售自己的裸体照片、靠贩卖人口,阿魁活了下来。借养赛马、靠诈骗,阿魁富了起来。但,不是站了起来。

  他野蛮、凶悍;他英武、仗义。他因一次次为华人民工维权、捍卫华人尊严屡遭白人当局追杀而改名换姓。

  一个天生的土匪、强盗;一个天才的贩夫、流寇。呈强呈壮,终究成为他在异域的梦魇。

  此时的扶桑,正被人贩子以找寻亲夫为由,诱上了一条渡往金山城的贼船。

  阴冷、阴暗、阴森是伴随她不归路的主色调。除非,她有足够的宽容和隐忍。性奴的身份,让她及她们遭受并忍受着日复一日的摧残和蹂躏,直到她被一个“连白人警察见他腰插五把飞镖也要跑掉的人”所买到,这便是此刻唤作“大勇”的人。而这依然没有改变她性奴的命运,毕竟“名妓”也是性奴隶。

  小说《扶桑》的作者严歌苓,美籍华裔作家,著述颇丰。她以挖掘和揭露者身份,从唐人街一百六十册正、野史料出发,以独特的视角描绘了十九世纪华人移民在美国的苦难生活境遇,为华人民工及随之而来的华裔性奴的斑斑血泪史呐喊。

  作者时而以“我”出现,对话扶桑,直抒胸臆。“我从来也不知道,远涉重洋来你这异国他乡到底是为了什么?从我一落地到机场,看着我们这第五代移民的依然是百年前的警觉和敌意。”

  时而以“你”直白,对扶桑身世际遇,感切肤之慨。“你只是一次次包容,如同雾包容无论多嶙峋的礁石,无论多汹涌的浪。”“无所适从中你突然感到一股新鲜,一股你从未感觉的耻辱。”“你笑,是一种放弃,这世界就这么无缘无故啊,爱也好,恨也好。”

  间或从“他”出发,刻画“大勇”“克里斯”多重复杂的人物性格。

  “大勇”们都揣着假钱真枪,往这里奔时太匆忙了,政治、法律、宗教都没来得及带,只带着赤裸裸的人欲。“没有了明里暗里的造孽阿丁(大勇之前称),便有了这些大模大样逛进铺子,舒舒服服抢钱的洋人。”

  而“克里斯”们,生性怯懦、多情、虚伪、贪婪。他们以诗人般的矜持,一面鞭打自己,一面欠下更重的良心债务。他们整天得穿越一个城市的无耻和丑恶才能回到家。

  一如小说封面,光怪陆离灰褐色背景下的粉红团扇,描金单凤朝阳现涅槃重生状。让扶桑宽容和成全之爱,幻化为母亲和大地。尽管子孙有不肖,收获掺秕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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