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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大同

  傍晚,走出办公楼,夕阳在树影间斑驳跳跃,不远处的粉橘色晚霞无限延伸着。回想起来,我和没读完的文献在晚上10点一起坐末班地铁回出租屋的日子已经是一年前了。

  随手翻看去年的日记,对不同城市和职业的好奇心反复拉扯着我选择第一份工作的决心。怀揣想要抓住每分每秒去体验生活本身美好的极致理想主义,也就在毕业季拉着行李箱来到了这个有些陌生、不算发达的城市,顺理成章。不算是适应能力强的人,两点一线的生活节奏也没有很快就和城市本身发生太多联系。

  直到那日大雪,被窗外霏霏烟雪吸引,决定趁着午休间隙独自朝文瀛湖走去,也想着感受一把文人墨客赏雪吟赋、踏雪寻景的雅兴。站在湖边,目之所及,苍茫一片,除了风声,天地皆寂然,雪花落在衣褶里堆积起来,心神明净,当初有些犹豫的工作选择也随着这场雪的降落坚定了下来。雪后初晴,结了冰的湖面在太阳下全是坚硬的闪亮,大块大块的,就像苦苦追寻的生活意义就这样平摊在我面前,具象敞亮。

  天气逐渐转暖后,生活好像也随之层次丰富且生动了起来。清晨步行上班的路上看到熟悉位置的小树忽然开了大朵的花,偶尔加班的晚上去小区楼下稍显局促的削面馆吃葱爆羊肉盖面,张口就能和三三两两的食客们聊聊家长里短,都是寻常日子,却因为慢节奏的生活方式获得了社区的生活感。

  周末,我就变成本雅明笔下的“都市漫游者”,脚步散漫地在大街小巷游荡,去吃、去看、去感受。在街头巷尾找到熨帖美味又独具大同特色的平价饭馆不是一件难事,跳跃感十足的陈醋回味无穷,轻快有营养的黄花菜爽口解腻,肉厚脂肥的羊肉总能给人一种从舌尖到心底的踏实感。或新潮或复古的书店、咖啡馆也渗透在这座四线城市的毛细血管中,总能随便走走就偶遇颇具生活美学的意外之喜。漫无目的地在公园里看放风筝的爷孙二人,蹲在人来人往的下寺坡街和宠物犬对视,看蓝天下的小朋友们笑得无边无际,混在明堂公园满是槐花香气的晚风里跳舞,摇摆着发丝儿和小草一起感受风吹动的方向,站在十字路口看夕阳下延伸到山脚的公路,坐在台阶上看文瀛湖中华灯初上的城市倒影摇摇晃晃……时时刻刻都置身温柔自然去观察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自在畅游去体验前所未有的城市风格。这些并不稀奇的城市景观却都有着孕育生命萌芽的状态,让人获得一份满足的平和。

  一座城市也许会因为美食或夜色让人留恋,但让一个人决心留下来的一定是这座城市本身的生活方式,且行且看,不疾不徐。午间休息就在楼道尽头的落地窗前看散文,听东西两侧穿堂而过的呼呼风声,在丝丝凉意中张开双臂转个圈儿,好像下一秒就可以起飞。傍晚下班和身强力健的朋友们开一场篮球,水平有限就有了不少站在场上放空自己、无所事事的空当。所有人都在一个远投后冲到篮板下,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响起时,我就可以站在二分线外的绿色塑胶板上抬头看几只飞鸟从半轮金黄色的月亮下飘走,甚至在队友们争夺篮球的混乱中还可以转身看看西边逐渐变粉的天空和清风里真实的晚霞。

  在这里的一年,我不能说收获了多少知识,或是明白了多少道理,但至少实践了一种期待的价值理想、一种从容的生活。

  草木蔓发,湖面温顺,耳机里响起《平凡的一天》,是和城市氛围契合的歌词,小天小地倒也踏踏实实。加速奔跑中的自我解体已经是过去时,顺着阶梯般的节奏,缓步而下,欣赏突如其来的寂静,也庆祝细枝末节的触动,就这样逐渐变得坚韧,宽容,充盈。

  生活,不在别处,在大同。

  作者:宋伟琳   山西省大同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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