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山山岳有一批带有点缀风景的明、清道教建筑群,在建筑造型上采用道教建筑气氛与地方格调、色彩相结合的做法,具有北方古建筑独特的风韵。在这方面,朝殿就是一个很好的实例。
朝 殿 建 筑 概 述
朝殿,为北岳恒山的主殿,亦名贞元殿,俗称元灵宫。它位于恒山恒宗峰南岩峭壁下,故又称恒宗殿。朝殿建筑群北依山势,逐步举高,由崇灵门、青龙殿、白虎殿、南天门以及钟楼、鼓楼、藏经楼、更衣楼(以上四楼现已重建)和朝殿组合而成。总长约80米,宽约35米,占地3000多平方米,除朝殿、崇灵门为明代建筑外,其余皆为清代建筑。
据清乾隆《恒山志》《浑源州志》记载,朝殿建于明代弘治十四年(公元1502年),距今已有516年的历史。现存建筑结构、用材、体例等方面保持了原建时代的风貌。
朝殿面阔五间,明间宽4.8米,左右两次间宽4.5米,两稍间宽2米,通面阔17.8米。通进深10.9米。殿身三间矗立在石砌台基上,台基高0.2米。殿前置石栏杆,无月台。正中轴建二柱牌楼,名南天门。下筑60度倾斜的103阶垂带踏道,通往崇灵门。朝殿平面呈长方形,殿顶单檐歇山式,总高10.55米。上覆黄、绿琉璃瓦。正脊用三彩琉璃脊饰。两端正吻雍容华丽 ,龙尾向后卷曲,通体披有鳞甲,吻背上插着一把宝剑,威严异常。两只龙首怒目相对,张着大口牢牢地吞衔住正脊的两端,显得森严肃穆。大殿屋顶坡度不算太陡,檐下古朴雄建的斗拱,前檐出廊。前檐明间和两次间老檐柱上皆装设六抹头隔扇门。每间四扇,上用门钉铺首。两稍间置砍墙,上用四抹头隔扇窗,这种装修做法,不同于大同、朔州其他明代建筑。如阳高县云林寺大雄宝殿,右玉县宝宁寺大殿,它们的装修全部安装在檐柱上,也就是最外一圈柱子上,同时形成室内空间。而朝殿把装修移置到老檐柱上,前廊已成室外,此种做法在大同、朔州明代建筑的结构中独一无二,它为研究晋北明代建筑的结构形式提供了实物资料。殿内次间外金柱上雕塑的蟠龙,盘绕飞腾,形态逼真,应是清代重修时的作品。大殿檐柱、老檐柱、金柱头作覆盆式卷刹。柱础素面不作雕饰,柱身为“直柱造”,微有“侧脚”和“生起”。外形庄严古朴,稳健绚丽。
朝 殿 建 筑 的 平 面
朝殿殿内柱网排列整齐,共用檐柱18根,老檐柱8根,内金柱2根。殿内不用分心柱,柱子做法都是安置在纵横相交的十字交点上,故减去殿内4根金柱。此种做法习惯上称为“减柱造”。宋《营造法式》中没有记载此种做法,现存的唐、宋、辽木结构建筑中的柱子排列,都是纵横成行,整齐有序。而现存金、元时期的木结构建筑的柱网排列,不但普遍使用“减柱造”,而且还创造了“移柱造”的做法。后被明、清两代沿用,如明建阳高县云林寺大雄宝殿就是如此,既用了“减柱造”,又用了“移柱造”。把前部金柱减去4根,把另4根金柱移置到其他柱与柱之间。朝殿是大同明代建筑中使用“减柱造”和“移柱造”的又一实例。殿内后部居中建有较大的砖台一座,上塑主像一尊,即北岳大帝。另有文臣、武官皆形态丰满,比例匀称,衣饰飘带流畅自然。为明代原作,清代重新彩绘。
朝 殿 建 筑 的 斗 拱
朝殿内外檐施斗拱。分布在前檐、左右山面和殿内梁架之间,后檐不用。斗拱总计四十攒,因位置及功用的不同,各异其结构,有以下四种。
(一)柱头科斗拱。为五踩双下昂重拱计心造。各檐柱皆置一攒。外拽由坐斗口出下昂两层。第一层昂上施外拽瓜拱上托万拱和拽枋。瓜拱、万拱两端斜面截取,上承三才升。第二层用厢拱和蚂蚱头相交,以承上面的挑檐枋、挑檐桁。里拽的斗拱后尾连续伸出两翘,不用偷心,以承上面的挑尖梁。柱头中线上由坐斗横出正心瓜拱、正心万拱,上安正心枋四层,各以槽升子相隔。其里、外拽皆用十八斗、三才升托垫。所有三才升全部做成斜面。这种做法在其他建筑中不多见,完全是地方艺师的匠心独运。
(二)平身科斗拱。出踩同柱头科,但挑尖梁后尾用材没有柱头科那样大,其做法也不同。平身科挑尖梁头和后尾,同“斗口”同宽,而柱头科加一倍,式样为圆型。这时,平身科已成为枋材。明间、次间各施两攒,稍间不用。两山面中间平身科一攒,其做法同柱头科。
(三)角科斗拱。用在四角柱上,其正侧两面都是双下昂重拱造,与平身科同。不同的是在分角线上出45度斜昂两层,第一层斜昂上用平盘斗,左右各出搭角闹昂,上置平盘十八斗;第二层为由昂,平盘斗上用把壁厢拱,上承挑檐枋。由昂上不施宝瓶,其上挑檐枋、挑檐桁出头十字相交支撑翼角。
(四)隔架科斗拱。用在三架梁、五架梁、七架梁(大柁)之间,为三踩单翘斗拱。第一翘上置十八斗承托翼形拱一道,坐斗横出正心瓜拱,两端槽升子上承替木。这些隔架科斗拱起支撑作用不大,实为装饰品。此种做法,在大同其它明代建筑中,尚未发现。
朝 殿 建 筑 的 大 木 结 构
朝殿大木结构为七架左右前后出廊式。殿内“彻上露明造,故最上安脊桁、脊枋。脊瓜柱方形,抹棱3厘米,径34厘米,柱脚安角背,以固结在三架梁上。角背用矩形构件做成。三架梁两端置金桁、金枋,下用金瓜柱与五架梁相交,其间施三踩单翘斗拱1攒。五架梁前端搭交在老檐柱首上,上承老檐桁、老檐枋。在五架梁与七架梁间再用斗拱三攒。五架梁后端置金瓜柱放在七架梁上,瓜柱上出抱头梁,交在檐桁上。七架梁横跨三间,前端开卯插入老檐柱中,前对挑尖梁后尾。后檐出大驼头,不做雕饰。这种使七架梁承受过重荷载的做法,虽不尽合理,但为了加大殿内的使用空间,古代匠师也不得不用之。致朝殿在清代修葺时,在次间加金柱(中柱)两根,以防弯垂。各排梁的两侧皆用桁、枋联接。耍头后尾与七架梁相交,其上五架梁上置随梁以承山面檐椽。山花板内立草架,山花板钉在各桁端,用博风和悬鱼,不施惹草。殿顶四翼角均出45度老角梁、仔角梁。老角梁长1.80米,断面呈方形。
朝殿的椽子为圆形。椽子的搭交方法均为斜搭掌法,直排在各桁上皮。其上钉望板。望板厚0.2米。殿内四周皆施飞椽,飞椽亦为正方形。四翼角枕头木起翘,挑檐沟头滴水。殿之三面用檐墙,高5.46米,均有收分,下出裙肩高1.2米。
朝殿建筑的主要结构形制分析与研究
综上所述,朝殿的大木结构及其他细部处理基本上是遵循明代结构方法修建的,它不像有些明代早期建筑尽量模仿唐、宋、元时期的结构和手法。从时间上说,明弘治十四年(公元1502年)已是中期之末,这时,它已经形成自己的建筑风格和用材规则。首先,从朝殿的大木结构来分析,朝殿为“彻上露明造”。梁枋构件全部采用“明栿”做法,制作精细,表面平整光滑,具有艺术美。唐、宋时期建筑的梁枋制作较之粗糙,并称为“草栿”。元代建筑中的“彻上明造”也多用草栿。明、清则与此恰恰相反,无论有没有天花板,表面都加工精细。这就不难看出,朝殿完全是符合明代特点的。
朝殿的用材。朝殿的三架梁、五架梁、七架梁断面用材的高与宽之比都为5:4。而隋、唐时期的梁枋断面接近2:1,宋代的《营造法式》规定为3:2。可见明代的梁枋断面用材比早期的加大。根据现代科学方法测算,从圆形木材中锯出3:2到2:1的材料是最强的抗弯矩形截面。因此看,早与晚互相存在着矛盾。这种矛盾现象也是木结构建筑发展的必然趋势。
朝殿的举架。朝殿举架总高3.48米。其中檐桁至老檐桁1.02米,老檐桁至金桁0.91米,金桁至脊桁1.55米。屋架的举高前后檐柱中心距至脊桁上皮的高度比值为1:3。宋、辽、金、元各时期建筑多为1:4至1:3,并且与宋《营造法式》卷五举折之制条中规定的1:3举高相比,正好是吻合的。因此,朝殿的屋顶显得比较平缓,给人以柔和舒适的感觉。
朝殿的梁架结点处理。朝殿使用“叉手”,其用材很小。宋、元时期却用较大的叉手并起支撑荷载的作用,而朝殿的叉手已不起负载的作用。早期建筑梁与梁之间,垫以“驼峰”,朝殿则全部成为小瓜柱,并将唐、宋、元时期的桁枋之间贯用的“攀间斗拱”改为“檩垫枋”三件。另外朝殿较成功之处是整体性很强。各柱脚“角背”和“榫卯”结点,简单牢固。还把“隔架科”斗拱巧妙地组合在梁架之间,既起到一定的支撑作用,又成为装饰性的构件。这种具有艺术性的处理手法,充分展示出明代地方建筑匠师的创造能力。朝殿的部分构件虽然作用不尽合理,但整体结构还是具有一定科学性的。
朝殿斗拱结构机能的变化很值得注意。将挑尖梁后端做成巨大的蚂蚱头伸出斗拱外侧,直接承托挑檐桁;梁下的昂自然失去了原来的结构意义,而平身科的昂、拱也不起杠杆作用,已成为装饰性构件,因此,斗拱比例相对减小,而攒数增多。如明、次间皆用平身科斗拱两攒,柱头、角科各一攒。而宋、辽、金时期向朝殿面宽五间的殿堂是不用这么多的。并且盛行于金、元时期的“斜昂”朝殿却没有用。元代以前多用替木。可朝殿随着平身科斗拱的增多,替木被通长的挑檐枋所代替,附在檐桁下。和同期“官式”建筑对比,也是一致的。朝殿斗拱结构机能的变化,反映了我国古代建筑斗拱构件演变历史进程的一个侧面。
朝殿的柱子较细长,柱径和柱高的比例均为1:9至1:10。但宋、辽、金时期保持着较粗壮的比例,只是内柱逐渐增高为檐柱的1.4至1.8倍,内柱径与柱子的高度比例为1:11至1:14。当然,朝殿建筑并不是完全的不模仿旧制的,如内柱的减少,和断面较大的七架梁的使用,就是借助于金、元时期特有的构件,特别是元代的大跨梁,更说明这一点。所以朝殿大木结构的部分做法是保持了元代手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