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六楼。
“咕咕咕……咕咕咕……”一连几天,都听到斑鸠叫,声音清晰透亮。起初,也没在意,以为临时落脚,歇过便离开了。
“咕咕咕,咕咕咕”,清晰的叫声再次传来,我下意识去看,是一只漂亮的斑鸠,蹲在对门的窗户外。非常意外,那里还有一个巢,在倾斜的储物筐上。哦,这时我才记起,对门常不住人,斑鸠显然清楚这点,要不然它的巢不安全。哎呀,这鸟儿,了不得,懂得险中取胜,既选择了理想的高度,还规避了被破坏的风险。
从此,我便和斑鸠做了邻居。它在巢里孵它的卵,我在厨房做我的饭,我们就这么近距离相处着。根据我的经验,这是一只雌鸠,整天卧在巢中,不吃东西,也不起身,没见它的伴侣,但可以断定离得不远。
我见过母鸡孵蛋,见过鸽子孵蛋,不在露天的环境,遭的罪不多。斑鸠不一样,遇上下雨天,只能淋着。身下的卵,自己的命,别说是下雨,就是下刀子,也不离半步。隔着窗户望,斑鸠埋着头,一动不动,如雕塑一般。迷离的雨雾中,我仿佛看到它的决心,看到卵壳轻轻地弹动。
终于,那身影不见了,它的付出有了回报,两只毛茸茸的小斑鸠来到这个世界上。小家伙还不急着吃,雌鸠赶紧去舒展一下,提提气,养养神,补充补充营养,恢复恢复体力。
接下来,我的邻居忙上了,它要为新生命提供足够的食物,确保它们茁壮地成长。有几次,我偷偷地去看,巢里只有雏鸟,成鸟不知在哪儿。一个巢,一个家,两只变三只、四只,再忙也不停歇。鸟如此,兽如此,人也如此。
斑鸠数量增了,可并不吵。后来,每次远远打量,我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它们。或许,这只是掩耳盗铃,那点把戏早被看穿,以筑巢的智商而论,这行为很可能是门背后吃馍馍——自己哄自己。
小斑鸠疯长着,奋力扇动翅膀,做飞翔的准备。“咕咕咕,咕咕咕”,我又听到熟悉的鸣叫声,不是一只,是好几只。“咕咕咕……咕咕咕……”忽然,叫声远去了,再看那个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这是与我作别吗?这是小斑鸠的成年仪式吗?斑鸠夫妇完成使命,飞到别的地方了。作为它们的邻居,我是兴奋的,开心的,我珍惜与它们的相遇,留恋那咕咕咕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