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润泽后的田野,每一棵庄稼都心怀欢喜。两只野鸽子落在高粱的头上肆意地啄食籽实,一群山鹰在空中自在盘旋。南山呈现出清幽的蓝色,风起的时候山谷里云烟升腾,村庄里的屋瓦铺陈的红色自然又醒目。秋未深,花正黄,天渐高,气愈清。
一丛淡绿色的铃铛状的小花欢聚在一起,把一片地都开成了花毯。狗尾巴草淋了雨,那些纤毛上缀满了小小的珍珠。极目望去,北山上风力发电的风车群在雨后的阳光里熠熠生辉,把一座山都闪烁出了活力。一回眸,路边的地埂上一只蓝色的蝴蝶正扇动着翅膀,落在一朵黄色的旋覆花上。
云是懒散的。秋季的雨后,我喜欢去看云。秋天是云的秀场,刚放晴时是一团一团的,像棉花糖一样垂在头顶,似乎一伸手就能够采下来。风吹着它们四散游走,在天空中随意变化着模样,有时候就像淡墨甩了一笔,恣意地挥洒出自如的身姿。蓝与白相映成辉,那配色无比的清爽——还有什么委屈和忧郁是天空放不下、白云带不走的呢?这样的季节和天空,常常让我想起躺在山坡上的牧人,那是一种怎样的悠闲和惬意呀!可能他们的梦都是洁净的、没有负累的吧?
小路延伸的两头,一头是现世繁华,一头是悠然南山。而这田野,是中心也是边缘。一如我,从喧嚣中来,想到清幽里去。就像这一副肩膀,一头担着责任,一头担着梦想。
从繁忙中出逃,去田野中与自然相亲,在静默的花草植物那里放逐疲惫,不失为一种低成本的疗养。细细观察,默默思想,无须多言,任凭怀想。不与俗事纠缠的感觉真的很轻松。
田野会让人沉静下来。去看看那些即成的收获,会有一种踏实感从心头滋生。一生也是在种养一片土地呀,虽偶有歉收,但总是收获多多。须有农人的执着与勤奋,时时不忘耕耘才好。
尘世的纷扰依旧会鲁莽地来叨扰,但我们心中不能不收藏一丛绿、一座南山。庸常的日子有许多事与愿违,没有对生活的三分热爱,很难周旋下去。还须有一分天真,用来让心情生出葳蕤的绿意。
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来时心海潮涌,走时平静无波。路过的人只看到了一个两手空空的人,只有我知道自己带走了什么。
田野是一本自然天成的书,充满喜悦与启迪。你可以看它是贫瘠是辛劳,也可以看它是踏实是富足。但有一点,它不会让人迷茫。在田野里,不管自然条件如何,每一朵花都会努力开放,每一粒种子都会努力结出更多的籽实。不管经过多久的干旱,只要有一点机会,都会野蛮地生长。我常觉得田野里的植物有一种不屈不挠野蛮生长的勇气——你不征服自然,就要被它征服!
人何尝不是如此。
天下事无难易,为之,难者亦易;不为,易者亦难。你不主动抓住机会成长,就可能被淹没于生活中的各种困难里。于尘世中征战,必须要有野蛮生长的勇气。同时也要有胸怀逸致的空明,才能给自己找一个平衡点,进能掌控生活,退能养颐身心,活出自己的清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