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气秋分,风清露冷秋期半。凉蟾光满。桂子飘香远。”这首词里呈现的,是秋分节令的美景。
秋分时节,太阳到达黄经180度,昼夜均而寒暑平。此时,太阳直射赤道,南北极同时都可以看见太阳,分享着同一个白昼。24小时中,白天一半,夜晚一半;“暑”热消退至一半,“寒”凉生长为一半。用我们中国人的说法就是:阴阳相半。
这是阴阳寒暑最平衡的分界点。
秋分时节,自然万物也默默呈现出均衡对称之美:气温不高不低,湖光不深不浅,山色不浓不淡,水流不疾不徐。如果此时仔细观察大地上树木花草的影子,你会发现:早晨,是正西方向;日落时分,则笔直正东。
秋空辽远,天高云薄;空气澄清,秋露晶莹。阳光是透明的;风,爽滑如绸;鸟羽有了新生的茸茸温暖,芒花在秋黄中如雪漂白……
相对于刚刚离去的溽暑来说,秋分的温度,是凉爽的;相对于接下来的冬天来讲,它又是温暖的。秋分为轴,夏与冬呈现完美的对称。
天地间,朗朗澈澈,宛如一只透明的钵。光阴之水,从树叶上、泥土里,从锄头、茶碗边,从炊烟、蛐蛐声里淌下来,道道溪流,汇进这只秋天的钵。清凉的光阴,漂洗着瓜果梨桃,五谷丰登。
秋分,太阳黄经达180度,跟太阳黄经0度时的春分,遥遥呼应,相互对称,构成一年二十四节气中最美妙的两极。
四季当中,春秋最为宜人,不冷不热,天地均和;而春分、秋分又恰处于春、秋的中点,犹如处于美好事物的中心。农谚说“春分麦起身”,这麦,是上年秋分播下的麦;农谚又说“秋分收春豆”,这豆,是当年春分种下的豆。光阴就这样彼此呼应、互相咬合着,行走在万物生命里。生命的秩序,就在这样的行走中,周而复始。
春分和秋分,这两个日子,在古代都有一场大典隆重举行。清代潘荣陛在《帝京岁时纪胜》中说:“春分祭日,秋分祭月,乃国之大典,士民不得擅祀。”祭日在日坛、祭月在月坛。在先民心里,日月皆神明。
春分时节,草长莺飞,阳气升腾,暗合“日”的铿锵与喷薄;秋分之日,天高水冽,阴气充盈,恰是“月”的浪漫与柔情。如月亮对应着太阳一般,秋分对应着春分,内敛呼应着奔放。
如果说春分是初阳蒸融的温煦,那么秋分便是明月千里的沉静。这是几何意义上的光影对称,更是天地自适的生命均衡。
从春分的“雷始发声”,到秋分的“雷始收声”,一百八十多个日夜走过,其间有鸣响时的震惊,也有收声时的安静;有“落花人独立”的和谐,也有“起舞弄清影”的从容。从春分到秋分,是一种攀登,一种绽放,一种水到渠成;从秋分再到春分,是一种收敛,一种蕴蓄,一种重新出发。季节里的物候,有来有去;季节里的我们,有始有终。
秋分,是光阴的对称,而对称的本质是平衡。它给我们带来稳定、和谐的生命体验,体内的小宇宙与身外的大宇宙里里外外均衡妥帖。
秋分过后,太阳光直射位置向南半球偏移,北半球白天时间开始缩短而夜间时间增长,气温下降,早晚温差增大。一场秋雨一场凉,慢慢地,鸣虫收起吟唱与翅羽,蛰藏起来,迎接越来越近的寒凉。水,也在变得浅而安静,一支细流,啄开瘦草的枯茎,蜿蜒向前方。
秋分,分开人们对于永恒的执念,教我们拾起变化的无穷——这是光阴的力量,也是它隐含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