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秋意,源自于九月的一次远足。
那日傍晚,我独自沿着江畔从生态走廊往南走。黄昏时分,清风习习,草木繁盛,行走其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细微的凉意,那是一种有别于夏日晚风的清凉,透着萧瑟清幽的意味,从四面八方轻轻围拢过来,渗透进我的身心。
缓缓走在路上,不经意邂逅一片落叶,碰着衣襟,飘零于地。俯身捡拾起来,仔细端详,泛黄的叶面脉络清晰,叶子的边沿上虫咬的痕迹依稀可见,那是岁月的沧桑与馈赠。“风吹一片叶,万物已惊秋。”原来秋天已近在咫尺。
于是展目望去,天高云淡,夏日里曾经绿得鲜亮润泽的远山,此刻不再蓬勃而富有朝气,一种沉淀之后的美丽在极度成熟蓊郁的群山间,绵延展开,散发出从容坦然的气韵。仿佛昨日还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转眼便人至中年,眉宇间有了淡淡的凝重与沉稳。
不禁有些感触,秋来有讯,雁归有时,草木有密码,万物有规则,皆需用心参悟。遗憾的是,身处喧嚣俗世的我,常会被每天的柴米油盐和人间烟火的杂事琐事,模糊了时令的边界,一次次错过这季节转换中深藏的美丽。
夜里,好友打来电话,聊了会儿家常后,照例谈起她种在阳台上的那些花花草草。朋友说:“那盆粉色的月季还在结出花苞,不过比起盛夏时已有了颓势,今年的早秋似乎比往日更寒凉些,还好四月移植的金色秋菊长势不错,想来再过几日就会有花朵盛开,不用等到晚秋,就能到家里赏菊喝茶了。”
我轻笑着允诺,一定会按时赴约,去看看那盆金色的秋菊。尽管生活琐碎匆忙,往往令人们跟不上四时流转的步伐,但草木却从未失约,总是应季而来,随季而去,该开花时开花,该结果时结果,永远赋予季节以丰盈丰盛的美丽,在一枯一荣的更迭里,安详地诠释着生命的轮回。
草木知秋,草木暖心。好在这世间有草木的慰藉,温柔地提醒着我们平和安静地活着,才是每个生灵最舒适的样子。只要不忘亲近草木,拥抱草木,就可以跟随着季节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慢慢走,细细地体会时间的流逝,时令的变幻,岁月的脉动,再次感悟到自然万物的真情与美意。
人们常说: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事实上,一株草木的枯荣,就是一个关于生命、季节、繁华、凋零、轮回与永恒的答案。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终其一生,我们寻找的,也只不过是内心的片刻安宁。走在人生的秋天,我们恰好遇到的,都是生命最好的安排。在这个万物温柔的季节,不骄不躁,拥抱所拥有的,期待所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