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家父王裕明30岁,正是雄心勃勃的年纪。那一年,他奉命调到口泉火车站任党总支书记。为什么要让刚到而立之年的父亲担当如此重任?主要是父亲搞行车运输年头多,成了业内的行家里手,更主要的是他在抗美援朝的军事运输中调度有方,曾屡屡立功。当时我们的空军刚刚组建,没有制空权,只能利用夜间或阴雨天巧妙地与敌机周旋,避开敌机的狂轰滥炸,把武器弹药等军用物资安全运送到前线。作为驻朝鲜新义州分局军运调度员的父亲和他的同事研究敌情、规划线路,克服重重困难,硬是铸就了一条打不断、炸不烂的钢铁运输线。父亲经历了战火与生死的考验,最终成为一名出色的军事调度员。因此,上级把突运煤炭这副重担压在他肩上,也是知人善任,人尽其才。
当然父亲奉调到口泉站还有一个时代大背景,那就是1958年,全国范围内展开了大炼钢铁的运动,提出当年钢产量要达到1070万吨(比1957年翻一番)。“钢铁元帅升帐,煤炭紧紧跟上”,众所周知,煤炭是工业的“粮食”,更是钢铁的“粮食”。只有“粮食”堆满仓,钢铁元帅升帐才有保障。
口泉沟是乌金宝地,蕴藏着储量上亿吨的煤炭。沟里的矿井星罗棋布,各矿也频频高产“放卫星”,煤炭堆积如山,产能大于运能,运量滞后于产量。父亲到口泉站赴任就是为了解决这一瓶颈难题的。
父亲一到任就像上了发条一样拼命工作,成了有名的“工作狂”。“6+1”连续干、“白加黑”连轴转成了他的工作模式。他时常以办公室为家,在调度室过夜,尽管办公室离家并不远,也不回家吃饭,而由我们几个孩子轮流送去。当时口泉站提出的口号是“日装运煤1070车,为国庆献厚礼”,为的是与“1070万吨钢产量”相匹配。那时,口泉站的运输条件简陋落后,唯一的编组站场只有10余组股道,煤运量最高每日只有700余车,要提升到1070车,日增300余车,不是个小数目,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只能通过多次运煤大会战来提升运量。在1958年9月28日总算放了颗“卫星”,日装煤车达到1078车。当时我在口泉铁小读书,学校大队部还组织我们少先队员敲锣打鼓到站上送喜报。
那时的口泉站可不得了,它不仅是太铁局运煤收入大户,而且也是全国铁路运煤收入大户。口泉煤是全国能源中的品牌,一直处于“老大”地位,是优质动力煤。它的发热量可以达到每千克8000-10000大卡。首钢需要口泉煤,包钢需要口泉煤,甚至鞍钢也需要口泉煤……口泉煤成为抢手的“香饽饽”。
煤峪口矿是家百年老矿,也是口泉沟里的产煤大户。该矿的李矿长和家父是好朋友。他们都曾跨过鸭绿江,上过朝鲜战场。共同的经历让他俩一见如故,更为重要的是“煤”把他们紧密联结在一起。他们一个负责产煤,一个负责运煤,相互支持,相互配合,都为了一个共同的大目标——1070万吨钢元帅升帐。那时父亲常请李矿长到家里来吃饭小酌,李矿长也常请父亲去喝酒,他们的话题三句不离本行,围绕“煤”有说不完的话语,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两个人之间的友谊延伸到工作上的合作,创造出一条经验,叫“路矿协作,互利双赢,产运煤炭,为国奉献”,这条经验得到上级的首肯。当年年底,煤炭部和铁道部联合在大同矿务局召开“路矿协作”现场会,父亲和李矿长分别作了主旨发言,介绍相关经验,得到与会人员的一致好评,多家媒体都作了报道。
由于口泉站运煤大会战业绩突出,受到铁道部嘉奖,中铁文工团来到口泉站和大同矿务局慰问演出3天。
在32岁那年,父亲离开奋战了两年的口泉站,被提拔到大同铁路办事处当了主管运输煤炭的副主任,继续他在煤炭运输战线的征程。由于积劳成疾,他在76岁那年永远告别了人世。
光阴荏苒,如今“运煤大会战”的日子已过去60多年了,但那段不凡的经历还长留在口泉站耄耋老人的记忆中。
(《大同工业史》编纂办公室供稿,欢迎社会各界赐稿,来稿请发至平城书院邮箱:pcsy22@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