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岁的钱奎保坐在家怡养老院的床上,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头部的疤痕上。那道深褐色的印记像一条凝固的血痕,在岁月里刻下82年前的苦难。作为大同煤矿“万人坑”的幸存者,这位河南老人用清晰的思路和洪亮的声音,向记者还原了那段被侵略者铁蹄践踏的历史。
“1943年河南大灾,我们一家9口被日本兵以‘招工’为名从河南骗了出来,”钱奎保的记忆从逃难开始,“他们说去安阳做工,结果把我们塞进‘闷葫芦’车,300多人挤一节车厢,人摞人,最后拉到了大同口泉站。”下车后,他们被关进电网围着的大房子,随后被押往四老沟矿下井。
彼时刚满10岁的钱奎保,成了一名童工。“每天喝井下污水,吃的是掺沙子的窝头,大人们一个个倒下,就被拖去‘万人坑’,”他的声音微微发颤,眼角泛着泪光,“我的父亲干了一个月就累倒了,日本兵把他拖到院子里,在寒风里冻了4个钟头,活活冻死,最后扔进了‘死人坑’。”
父亲的死成了他记忆里最深的痛,而自己的“死亡经历”更如烙印般清晰。“那天给煤车注油,实在太累,就睡着了。”他摸了摸头的右侧,“日本兵一榔头下来,满脸是血,老乡们用烧过的烂棉花给我止血。”伤口发炎化脓后,昏迷中的他也被日本兵扔进了“死人坑”。
“腊月天,冻得快僵了,日本兵走了,我就往出爬。”他说,爬到矿工小路时昏死过去,是河北巨鹿县老矿工钱子明救了他,“养了半年病,由原来的王九香改名叫钱奎保,跟着恩人姓。”
如今,那道伤疤仍在提醒他:“我不是为自己活,是为那‘闷葫芦’车里的300多弟兄活,为千千万万被日本侵略者残害了的人活。”80多年来,他走过18个省市作宣讲,用亲身经历控诉侵略者的罪行。
“跟着共产党,有了工作,住上楼房,5个子女家家美满,”老人脸上露出笑容,随即又严肃起来,“只要活着一天,就得把真相说出去。这不是仇恨,是要后人记住。”
阳光移过他的白发,那道疤痕在光线下格外清晰,仿佛在无声地诉说:有些记忆,永远不能褪色。本报记者 辛雅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