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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大河东流

在“塔梁”上俯瞰偏关县城全貌
巍然耸立的文笔塔
文笔塔门洞上方的石匾及装饰

   在历史的回廊间 眺望偏关古城

   那是晚秋时节,北方大地上的生命差不多都已经“蜇伏”了,晋西北更是在大自然渐次变换的色彩中,开始呈现它清峻而凌厉的表情。为了看一座古塔,我再次踏上旅程,决意在漫漫秋光中来一场与古人的对话。人心中许多的念想和愿望,需要等待合适的时候了却,晚秋给了我一份远行的惬意。

  那古塔,是一座文笔塔,耸立在黄河边上一个叫“偏关”的县城。

  偏关古称“林湖”,也称“偏头关”,位于山西西北部,安卧在黄河边上,处于黄河南流入晋的交汇处,属忻州管辖;北依长城与内蒙古清水河县接壤,西临黄河与内蒙古准格尔旗隔河相望,南与河曲、五寨两县相连,东与神池、朔州两地毗邻。偏关县城沿着窄窄的山坳南北延伸,两旁是高高的黄土塬,塞北风情俯拾皆是。

  “偏头关”这个名称,听起来有点怪,但却是因其境内的山形和地貌而命名。任何一个地名的由来,大抵都与山川河流的塑造有关吧。山与河,养育着一方土地上的生灵,也滋养着一方土地的物产与风情。《天下郡国利病书》是一本陌生的典籍,它记载了偏关县名的由来,说“偏头关东连丫角山,西通黄河,与套虏仅隔一水,其地东仰西伏,故名。”读着这样的记载,对偏关名称的由来,大抵便明白了。

  据《偏关县志》记载,明朝以来,偏关的文人墨客曾为他们生活的土地选出“偏关古八景”,其中就有文笔塔,被冠以“文笔凌霄”之名。这八景到如今大多已经消失了,但文笔塔却结结实实地站立着。黄河一路流淌,所经之处有数不清的古代建筑,偏关文笔塔或许算不上赫赫有名,但却在黄土塬上瞩望着一条大河东流,而偏关人也已经离不开那耸立在黄土塬上的塔影了。塔在,偏关的历史就有了厚重的承载,也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感到了自豪。

  在远去的背影里 仰望文笔凌霄

  偏关文笔塔内立着两通石碑(以下文中冒号所引,皆为碑刻上的内容),其中一通镌刻有“吾邑城东二里许□有文笔塔一座明天启元年创建”的文字,由此可知,此塔建于明代天启元年(公元1621年),而我走到它身下时,历史整整过去了四百年。五百级台阶的攀登,对人的体力是一个不小的消耗,可想四百年前,在没有台阶的情况下,要将筑塔所需的砖石等材料搬运到高高的黄土塬上,着实不是一件易事,手抬肩扛,往返运送,艰辛可想而知,惟此,更见这古塔创建之不凡。

  天启元年的偏关县城,炊烟升起又飘散,日子如常,可某一天,平静的日子突然被一个传闻打搅,而且消息千真万确——城东的黄土塬上要建一座塔了。最早倡议筑塔的人已经无法查询,或许是偏关人集体的倡议吧,但倡议一出,四方响应。于是,人们出出进进,看见砖石被源源不断地搬运到城东的塬上,而一派繁忙的景象很快便展开了。黄河无声流淌,塬上的草黄了又绿,晒太阳的人们喜欢抬起头向远处望一望,或许还能听到筑塔工匠在歇缓间隙扯着嗓子唱几句家乡的调调。人们知道,这黄土塬从此将不再光秃秃的了。塔在一点一点长高,最终傲然挺立,名曰“文笔塔”,而立塔的黄土塬则被称为“塔梁”。望着这形似一支笔的高塔,人们的目光里带出了一份欣喜,从此,这片土地有了可以仰望的风景。

  循着塔内的《重修文笔塔碑记》可知,文笔塔在大明天启年间创建时为七级,崇祯八年(公元1635年)加高四级,清代康熙十八年(公元1679年)重修,现为八角九级楼阁式砖塔。塔建于石砌的台基之上,通高35米,坐东面西。塔身一层门洞向西开,为石雕碹口,门额上方嵌石匾一块,内书“文笔凌霄”四个大字,上有仿木结构的斗拱和垂花等装饰;二层以上为空心楼阁,四面间隔开窗洞;三层窗壁,按八个方位砌有八卦图,其上各层外观无装饰;塔内筑旋转式楼梯,可攀至塔顶。塔身按比例逐级回缩,因外观形似一支笔,故称“文笔凌霄塔”。

  在时间的递进中 感悟精神闪光

  文笔塔落成将近240年后的大清咸丰七年(公元1857年),塔身出现破损和倾颓,百姓“俱黯然神伤,束手无策”。彼时,一个叫“张秉全”的“武生”,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知道,这塔已经成了偏关人精神世界的陪伴,便萌生了修缮古塔的念头,但“恐工程浩大,独力难成”,希望通过募化,为修塔筹得资助。

  咸丰七年的偏关城东塔梁上,呈现了和大明天启年间筑塔时一样的繁忙。工匠们怀着虔诚和敬畏之情,将文笔塔的破损之处一一修好,与其说是在修缮并加固一座古塔,不如说是为后世子孙延续一份美好的期许与祝福,而修塔超出的费用,张秉全“一人倾囊乐输,以成其事”。看着文笔塔焕然一新,他一定感到万分欣慰吧,而当初募化的艰辛,甚至遭遇过的冷眼和嘲讽,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了。他以自己的善举和千万人的善举,护佑着一座古塔,也为脚下这片土地守住了一份精神的维系。

  来偏关拜谒文笔塔,我渴望能从碑文里还原更多关于这塔的前世今生,但有一点我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真实还原的,那便是张秉全的相貌。现存的志书与碑刻里,并没有更多和他相关的记载——他的出身及人生经历,或者,他考中“武生”后,是否到什么地方赴任,只提及他曾为修文笔塔而募化。我想,不管张秉全终其一生都在偏关度过,还是到其它地方谋生,文笔塔一定是他放不下的一个牵挂。他以一己之热忱,换来四邻八乡的慷慨解囊,仅这段经历,就是人生一笔厚实的财富,纵然在他之后,古塔又有过数次修缮,但他的事迹最为后人传扬。

  如今,偏关人把县城的一条街道命名为“凌霄路”,希望借着古塔的威名,让历史遗存能实实在在地融入当地的文旅事业中,我想,这与张秉全当年募化修塔的初衷如出一辙吧,只是,人们还记得张秉全吗?记得那个为修塔而操劳的武生吗?文笔塔依旧,张秉全却只留下了一个轮廓模糊的背影,塔内的石碑上也仅有对他只言片语的记载。历史还是显得荒芜了。

  在偏关,在文笔塔下,我不仅寻到了这片土地遥远的历史,更触摸到了精神的闪光。

  文/图 许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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