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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河畔,回溯一处老院的过往

许家老院里的木雕
甘河村保存至今的明代铁钟
甘河古堡巍然屹立的角墩
许家大院耸立至今的绣楼

  当我决定要写我们许家的老院时,我再一次沿着故乡的那条河流行走。老院早就衰败了,可我还没有收罗尽它曾经的记忆呢。

  既然是记忆,那就都是些过去的事儿了,怎么可能收罗尽呢,况且,老院曾涌动着的欢笑、曾进进出出的身影,以及曾有过的一切,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

  时间掀起的潮声

  在每个人心里,故乡都是散发着热度的土地。

  我的故乡,在大同市云冈区口泉乡甘河村,村子因一条叫“甘河”的河流而得名。

  甘河,由西向东,蜿蜒流淌。河的中游,有一座村庄,曾名“德润堡”,原址在甘河南岸二里处。大约是明朝万历年间吧,为了抵御外来侵扰,村民合力修筑起了高高的黄土堡墙,有堡门、有瞭望台,坚如堡垒、易守难攻,以此护佑村民的安宁。不知过了多少年,村人依河定名,把“德润堡”改成“甘河村”。“德润”二字,折射着厚重温婉的文化积淀,而“甘”字,更直接地体现了村民对美好生活的期盼与向往。

  自从更名“甘河村”以来,一条河与一个村子水乳交融了。

  那个时候的甘河,泉水涌动、清澈见底,河水无声流淌,流到了时间深处,也流到了记忆深处,默默滋养着甘河两岸的土地。甘河村的数千口人中,以王姓、刘姓、许姓、侯姓居多。某个姓氏在村子里占多数,对这个家族来说,是一件很荣耀的事,不但证明着人丁兴旺,似乎在村人眼里还很有些“势力”。我们许家是甘河村的大姓之一,但许姓何时扎根甘河这片土地,恐怕不会有定论,按老辈人的讲述,或许也是历史上洪洞大槐树移民的结果吧。

  据说,甘河村许氏家族最早的祖先叫“许宝”,是我们的“鼻祖”。他在甘河这片土地勤恳耕耘,娶妻生子,代代繁衍。2015年夏天,我一边沿着甘河找寻许家的过往,一边收集整理资料,和几位叔伯一起编辑许家的家谱。由于年代久远,我们已无法查找到更早的祖辈的详情,只确切地追溯到了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许廷璋,也就是我的“列祖”那辈,而先祖许宝,这位我们许家在甘河畔最早的“拓荒者”,永远地存在于后辈的想象中了。

  老院留下的影踪

  许家老院,位于甘河村村东(村里的老人们称“东头”)。老院以东,甘河水曾缓缓流过,滋润着一个村子的好风水。

  大院究竟是哪年建起来的、最初是谁家建的,已经没人能说得清了。从建筑风格来推测,大概建于清晚期吧,是一座典型的清代四合院建筑,可算是当年甘河村里数一数二的好院子。或许,建房的工匠就来自甘河两岸,伴着河水的喧响,让一座大院拔地而起。

  大院坐北朝南,整体呈倒“凹”状,分东西两院,中间由一座独立的院落相连。整座院落有房舍约30余间,除了住人的屋子外,还有仓房、碾房、茅房、牲口圈等,但没有水井,吃水要到外面的井里去挑。然而,院子在建国后被多次改造,已经没有多少清代四合院的特征了,连窗棂也不再是传统纹样,尤其是大门,早已面目全非。

  大院的“点睛之笔”,是一座高耸的绣楼,许家人将其称为“楼房”,也因此,我们双义和的老院被村里人称为“楼房院”。这绣楼位于楼房院居中靠后的位置,距地面约三四米的高度,是清代单檐卷棚顶建筑;正面开一门二窗,东西山墙各开一小窗,屋顶满覆灰瓦,出檐覆兽头纹样的筒瓦和花卉形状的滴水。当年,能建这么一处大院,主人一定有着殷实的家境,防火防盗必不可少,想必,高耸的绣楼也兼具了防御的功用吧。

  上世纪60年代之后,随着许家人口增多,大院变得拥挤了,再也住不下那么多人,于是,我爷爷和我三爷爷便陆续迁了出来,在老院以东新盖起了院落。我父亲出生成长在老院里,而我们姐弟几个则在新盖的院落里出生。许多年后,当我懂得老院对许家的意义时,祖辈们相继都故去了,老院愈发显得风烛残年。

  背影渐次远去,留下来的,不是故事,便是传说。

  故居远去的记忆

  许家老院里,当年,人口最多时近百,流传下好多故事,最有传奇色彩的一位主角儿,当数我的二爷爷许伸了。

  我没有见过这位二爷爷,我父亲也没见过。他是位手艺极佳的裁缝,解放前在内蒙的丰镇一带开裁缝铺,据说,他看着人的身形,就知道衣服的大小尺寸了,可见手艺之高超。二爷爷虽说是个舞针弄线的裁缝,但长得人高马大,人称“九斤虎”。他侠肝义胆,一身好武艺,多少人都不是他的摔跤对手,据说他用牙咬着装了一百多斤黑豆的毛口袋还要登着木梯上房。

  曾经住在院里的人陆续搬走后,那院子便失去了应有的维护,连之前的修修补补也没有了,终至院墙倾圮,不少房舍倒塌,俨然成了一片废墟。废墟之上,丛生着曼陀罗、繁穗苋、灰绿藜,杂草没过了人的小腿。门口的那个碌碡还在,可门前狭窄而泥泞的小路却很少再走回熟悉的身影了,只剩下一片寂寥。绣楼也还高高耸立着,楼顶上,灰瓦俱在,檐下的飞和椽也在,且门窗完好,尽管如此,余晖照在上面,难免还是有一种让人心痛的沧桑。

  最近这些年,听说有外地的打工者,将老院能住的房子租了下来,拾掇拾掇,又住了进去,使这院子勉强又有了些生气。听说,偶尔还会有收藏爱好者,摸进我们的老院里去“寻宝”,捡些带花纹的砖瓦什么的。老院虽说曾经气派,但主人并非显赫之家,所以,散落的残砖碎瓦之下断不会有什么“宝贝”,只镌刻着普通人家的往事而已。

  这些外来的打工者和收藏爱好者们,知道这院子的年头吗?知道它曾经是甘河村里最好的院落吗?想必不会知道,而从我的高祖许登龙算起,这院子总共出过五代人,别说是外人,就是这五代人中最年长的健在者,也想不起几桩过往的故事了吧。

  古堡、古寺、古槐、古钟,旧时光渐行渐远,隐隐诉说着无法言表的苍凉,而游子却总是空手还乡。村子衰落了,我们许家老院也不可能永存,迟早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或许是新建的住宅,也或许是宽广的大道,连接起村人渴望的城市繁华。然而,乡音难改、乡愁长存,不管到何时,这片土地永远都是我要寻索的根之所在。

  文/图  许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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