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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

□ 蜀水巴人

  夏天真是个好季节。爱美的女孩子,爱吃的男孩子,都能在夏天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西瓜是夏天的宠儿。天气热的实在难受的时候,开一个绿皮儿红瓤儿的大西瓜。锋利的刀刃搁在薄薄的瓜皮上,还没有使劲儿,就听得瓜皮嘭嘭几声脆响,红红的瓤口憋不住劲儿地蹦了出来——好瓜!过去冰箱很不普及的时候,人们会将未开的西瓜,悬吊在水井里,湃一湃,吃的时候拎上来,冰凉沁心。现在想吃冰镇的西瓜,整颗搁进冰箱里,等上片刻即成。做一个潇洒自在的“吃瓜群众”,是夏天赐给人们的特殊待遇——一颗皮儿薄瓤口好的西瓜,如果到了冬天该多贵呀!难怪元人吃过西瓜,还要赋诗:“缕缕花衫沾唾碧,痕痕丹血掐肤红。香浮笑语牙生水,凉人衣襟骨有风。”西瓜吃过骨生风,想必是经过井里面“湃”过的好瓜。

  夏果似乎多得数不过来。浮瓜沉李,荔枝杨梅,光是桃子就很让人们流连。平谷的大久保,是北方果园里的骄傲。流丹赛霞的艳色,很让人想起王母蟠桃宴中的蟠桃。无锡阳山的水蜜桃,是南方果园里的尤物。当地人卖水蜜桃,将一只一只大桃子,搁在一个一个的小笼屉里,层层叠叠摞起来,码在一处一处的摊位前。顾客挑中了哪几屉,卖桃人取出桃子,用细毛刷将桃上的绒毛轻轻地刷去,才笃悠悠地装进袋子。熟透的阳山水蜜桃,可以像喝椰汁一样,直接插进吸管来吸桃汁。这个样子“吃”桃子,真是一点儿也不斯文。

  啤酒控们极易陶醉于夏天里的狂欢。村上春树讲,“论喝啤酒,瓶装的要远比灌装的美味。”这是喝酒人的真知灼见。可是,如果在青岛,瓶装的恐怕就得让位于袋装的——每至夏日,满大街都是这样的酒客:提着大大的塑料袋,里面则是刚刚现灌的青岛生啤酒!他们急急忙忙要赶回家去,拍一根黄瓜,煮几只小虾,和家人狂饮“袋啤”消夏。

  天南地北的凉粉,慰藉着酷暑蒸烤的胃纳。要一只大海碗,凉粉儿堆得冒了尖儿,细葱花芫荽末红辣油,一样也不能少。端着碗细细地挑起粉来吃,还不够劲儿,沿着碗边儿可着劲儿吸溜——大海碗里的凉粉像小鱼儿一样流动起来,哗哗作声——这是夏日里快乐的交响。

  读季羡林先生的《清华园日记》,老先生颇不耐夏日:“天气热得更不像话了,连呼吸都感到不灵便。现在却只想到冬天,而且我又觉得冬天比夏天好到不知多少倍了。”苦夏熬人,但人们又生出许多法子对付夏天。吃苦瓜、吃雪藕成了应时的饮馔。苦瓜在古代被当成水果,叫成癞葡萄,只用来生吃。《金瓶梅词话》四十九回,西门庆招待梵僧,佐酒的果蔬,上了“一碟子癞葡萄,一碟子流心红李子”。苦瓜皱皱巴巴的皮,大约是得名“癞”的因由,但葡萄二字,又与条形的苦瓜何缘!姑且不论癞葡萄得名究竟何故,好在苦瓜能够消暑,这就足够了。

  《三联生活周刊》近期刊发了一篇原创文章,名字叫做《夏天已渐渐不再有蝉鸣》。夏日里的“音乐家”们哪里去了?原来它们成了一些饕餮之徒的盘中餐。蝉鸣,曾经是多少人儿时珍贵的记忆,而今,却渐渐成了遥远的回忆!好在,可以寻觅一架垂果挂绿的葡萄架,绿荫下放几张老藤椅,再烹一壶即将老去的龙井茶——像白居易那样,“青苔地上消残暑,绿树阴前逐晚凉。”一天燥热过后,当夏夜的风从葡萄架边慢慢舞起,三五亲朋天南海北地聊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或者学一学纪晓岚和蒲松龄,谈狐说怪,思绪就这样让夏风捎带着,一路狂飙。

  居家附近有一处市场,有一个卖菜的汉子很特别。每到夏日,远远就见他光着个上身,露出一疙瘩一疙瘩的腱子肉,在自己的摊子跟前,整菜、招呼顾客。慢慢地,人们都叫他“光肚儿老五”,或者直接简称为“光肚儿”。“光肚儿,二斤黄瓜”,“光肚儿,三根苦瓜”……众口一词地“光肚儿”叫着,老五并不着恼。卖菜的“光肚儿老五”不知道,每当看到他开始光肚儿,大家就知道,真正的夏天已经到了。

  卖菜的“光肚儿老五”,这几天穿起了对襟汗衫儿。朋友葡萄架上的叶子开始慢慢稀疏。爱吃香瓜的人们发现,旱地香瓜就要拉了瓜秧子——

  夏天,就这样过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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