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风减半，下雨全完。

　　郭德纲说以前在天桥撂地儿说相声是吃开口饭的，拜码头、凭能耐还得看老天爷的脾气，赶上坏天气街上没人，那这一天就没了收成，吃瘪饿肚子也就在所难免。

　　其实看老天爷的脾气的行当又何止是相声快板儿大鼓书，当年的书摊儿，也算一个。

　　书摊儿如今算是彻底没有了，手机啥没有啊，搜百度零点零几秒的事儿。即便是有书摊儿，也是潘家园儿或者图书市场的旧书摊儿、打折书摊儿，一锤子买卖，交钱拿书走人，是个生意，不是个消遣。

　　而曾经，书摊儿也是个靠天吃饭的生意，还是个全民咸宜的消遣方式。

　　过去书摊儿分两种，报刊杂志武侠言情类的算一种。租售皆可，出现得晚，主顾大多是城郊换乘或者是闹市闲逛等人，所以大多集中在车站或者电影院百货店门口，工人体育场门口也有过，毕竟，那些开运动会的中学生也难得有个看闲书的空闲时光。下寺坡北口上曾经有一家，上世纪八十年代《霍元甲》在电视台一播成名后，港片港剧风靡一时，这个书摊的老板很有眼光，早早就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进回来一批武侠小说，《冰川天女剑》《七剑下天山》《射雕英雄传》，得益于电视台和录像厅83版《射雕》的播映，这些书也广受欢迎，梁羽生和金庸才渐渐为人所知。后来，几乎每个学校的门口都会有书摊儿，古龙、诸葛青云、温瑞安以及琼瑶、三毛、岑凯伦、亦舒、倪匡、罗兰等各获拥趸。一套《七种武器》七本儿，租一天一本三毛钱、一套算两块，一个礼拜下来就回本儿了，这买卖，合适。看书的也合适，随手翻不要钱，老主顾上午租了下午还，要是老板心情好也可以不要钱，毕竟，闲着也是闲着，愿意租书的也就那么几个。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生意，想不火也难。

　　再后来，时代变了，武侠言情怎么也比不了《圣斗士星矢》《孔雀王》这样的动漫，这些书摊儿终没有敌过哪怕是一间小炭房儿改成的租书小店儿。西箭道篷布厂坡儿上的临街小房间，师校街路西院开墙一个窗口就能开张的小店，原矿务局校北街和文化街交界的犄角儿门脸儿，在消亡和改弦易辙变成铁皮房子卖报纸杂志直至彩票儿零食的挣扎间起伏不定，当江枫从武汉背回一大摞盗版古龙的书也不过花了租书摊几本书的押金时，租书的时代就已经从黄金进入黑铁。门头上挂报纸的招牌还是挂邮局、彩票中心的招牌取决于补贴，亭子间样式的统一与商品的供货配送固然整齐好管理，但是反而失去了早期草莽般的简单和个性，泯然矣。

　　即便是这样的摊儿，也因为惨淡而日渐稀少。以前到一个城市买一份当地的晚报或者都市报看看当地风土人情天气情况市井文化的渠道，只能从手机里获取，这也不是不行，但是没有了面对面的寒暄闲聊、手交手的钱报两讫，大众点评或者美团之类的推荐就显得可疑得多，回过头怀念从前，回不来了。

　　还有一种，历史久、受众多，而且，更值得被纪念——小人书摊儿。

　　上个世纪，前前后后有几十年，小人书都可以算是风靡大街小巷的。小人书是小开本，64开居多，巴掌大小，题材包罗万象，有历史演义、民间传说、科幻小说等，最受欢迎的是三国、水浒、说唐、西游记、杨家将、岳传、三毛等家喻户晓的故事，外国童话、现代战争和惊险侦破故事也很吸引人。上图下文或左图右文，图用黑色线条规规整整框起来，下面配有几行讲述情节的文字，早年间内页多是黑白的，只有封面是彩色的，后来用了全本儿都彩色印刷的，可是小人书的命运也基本上走到了尾声。虽然名称里有“小人”两个字，但并不都是小孩子在看，大人也会看，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印象，像《三国演义》《红楼梦》这样的名著，纯文字的读本不一定看过，但连环画——小人书多少都翻过一些。一本小人书拿在手里，前前后后翻来覆去可以津津有味地翻上好几遍，一点儿也不觉得厌倦。

　　□  任翔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