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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的道歉

  □ 杜永红

  老杨头走了,以至于我还未来得及跟他说声道歉,他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老杨头和我住在同一小区里,80来岁,一年四季总爱戴顶红色旅游帽,特别醒目。我和老杨头并不熟,可是不太熟的两个人却因为一件小事起了冲突。

  那天,我开车进小区大门,恰好老杨头正一瘸一瘸地推着一辆旧自行车挡住了我的去路。我下意识按喇叭,示意他往路边靠一下,好让我过去。当时也许我有点急,“滴滴声”响个不停。这引起了老杨头的反感和不满,他不但没有给我让路,反而走得更慢了。喇叭声越亮,他移动得越慢,后来干脆停在路中间不走了。

  我生气地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冲他吼起来,“没长耳朵吗?这么亮的喇叭声也听不到,你是不是成心的?”

  老杨头转头怒视着我,“早就听到了。你学过交通法吗?你懂不懂得车让人?我就是成心的,有本事,你撞我呀?”

  这一连串的质问,怼得我一时说不上话来。稍后又没忍住小声骂了句,“老没调。”别看老杨头腿脚不利索,可是耳朵好使。他推上车子过来跟我理论,“你骂谁呢?看你人模人样地像个文化人,素质咋这么低?”我被老杨头的阵势给唬住了,没敢再出声,只是用眼瞪着他。

  这时路过的邻居过来劝架,“邻里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远亲还不如近邻,何必呢……”也许老杨头听进去了,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于是用手指着我说:“做人要低调些,不要太狂了。”然后推上车子走远了。邻居们的话同样我也听进去了,觉得自己当时太冲动,脸不觉有点臊得慌,有了和老杨头和好的想法。

  去年十月,因为疫情,我下沉到自己的小区做防控工作。小区里的居民成了我的服务对象,其中就包括那位结下梁子的老杨头。老杨头和其他居民一样,经常会一瘸一瘸地出来做核酸。看他走路有点费劲,我就经常跑过去搀扶着他。意外的是,老杨头竟然没有拒绝我的善意,看我的眼神也温和了起来。就这么一来二去,我俩和好了,也熟悉了,我不再叫他老杨头,而改叫杨大爷。

  杨大爷年轻时,在市里一个小厂当工人,一次在车间干活时出了工伤,一只眼睛因此而失明。从此杨大爷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性格由温和变得易怒。屋漏偏逢连夜雨,杨大爷右腿曾经受过风寒,老年后成了残疾腿,走起路来一瘸一瘸。为了稳当,杨大爷就试着把自行车当拐杖,结果推上车子走反而比先前利索多了,后来居然能够骑上车子来去自由。

  杨大爷很勤快,午饭后也不休息,经常推上车子出来捡废品补贴家用。每次路过执勤室时,常见我一个人在里面,就会关心地问询:“又没吃饭吧?大爷替你看会儿门,快去吃口热乎饭。”当他知道一会儿有人会轮换我,才放心地骑车走了。

  每当听到杨大爷诚意满满的暖心话后,更加觉得自己有愧于他,为那次小区门口的争执,总想给杨大爷道声歉。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道歉的话却一直未说出口。我想,也许是自己所谓的清高在作祟,抹不开面子。

  时间长了未见到杨大爷。正月二月二,人们讲究“剃龙头”,我也想赶个趟出去理个发。走到小区门口时,不知咋地忽然想起了杨大爷,这是我俩争吵的地方。碰巧遇见了小区物业的老五,就向他打听,才知道杨大爷年前就因病走了……

  听到这一噩耗,我愕然了,鼻子酸酸的,一阵悔意袭来,喃喃自语,“杨大爷,那天的冲突是我不对,伤害了您,我给您道歉了,我知道这道歉话说得太迟了,只望您在天有灵,能够听到!”此时,路口处只剩下我一人暗自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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