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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阳正午

□ 任翔宇

  行端立正思无邪,端阳正午好时节。端阳正午,这四个字摆在一起,一眼看过去就像代王府的宫阙华严寺的大雄宝殿,庄正周严,皇皇堂堂。

  端午节是每年农历五月初五,正本溯源是华夏大地自打先秦以前就传承有序的传统习俗和传统节日。这个传统习俗和传统节日也影响了汉字文化圈的周边诸国,尽管因为周边国家申请非遗引发了一轮又一轮对于文化对于品性的网民热议,但是如果居高临下一点来看待,“从哪来的”和“还活着”相比,端午文化还在,好像更有意义一点。

  “端午”二字最早见于晋人周处的《风土记》:“仲夏端午,烹骛角黍”。关于端午节的起源,其实还蛮多的,一说是纪念屈原;一说是纪念介子推,流传于山西一带;一说是纪念伍子胥,为吴楚两地习俗;一说是纪念曹娥,浙江会稽一带习俗;一说是祭“地腊”,道教弟子的风俗。纪念屈原一说流传最广,影响最大。那屈原以前呢?闻一多先生曾经研究过,在《端午考》和《端午的历史教育》中列举百余条古籍文献及专家考证,端午节本是古代我国南方的吴越民族——一个龙图腾团族举行图腾祭的节日,距今至少有四五千年的历史。那时候居住在江南的吴越民族,由于不断受到水旱灾害和瘟疫虫害的威胁,便以“龙”作为自己民族的图腾,希望龙来保佑自己。为了表示他们“龙子”的身份,借以巩固本身的被保护权,故有“断发纹身”的风俗。每逢五月五日这天,他们就要举行盛大的图腾祭,将各种食物装在竹筒中,或裹在树叶里,一面往水里扔,献给图腾神吃,一面自己吃,为了取悦图腾神,还在急鼓声中划龙舟,献给图腾神看。

  这样一看,吃粽子、赛龙舟、挂艾草、系五彩绳、沐艾汤、以雄黄画额、戴香包、避五毒、采药采茶、饮雄黄酒……这些习俗就豁然开朗,找到了缘由和出处。

  节日里少不了吃的。吃粽子,这在大江南北是通用的过节符号。北方粽子甜南方粽子咸只是个粗浅的分别,一种大文化背景下,对于食材和口味的把握与喜好,代表了地域文化的理解与偏好。粽子古称角黍,得名于牛角形,上古有以牛角装酒食祭祖之俗。据古人说法,角黍要取用菰叶,而菰叶生于水中属阴,盖取义于“阴”。“黍”具阳火之性,又称“火谷”。菰叶与黍相配,象征“阴外阳内”“阴阳相合”之状,就是象征阴阳和合、阴阳调和。大同的端午节要包黄米粽子,黄米就是“黍”,算是标准的角黍,红枣、花生、豆沙做馅儿,苇叶包好扎紧,三角的四角的都行,自家包了粽子一般是头天晚上煮上,慢火,要煮几个小时,熟了也不出锅,闷在锅里,第二天早上还是温的,而且“新鲜”,味道里有一种草本的清香。

  大同的端午节里还要吃凉糕。做凉糕,用上好的软黄米先煮后蒸,熟后拍制时,中间夹一层煮熟的红枣,上下铺苇叶,吃时切块儿,加小米熬制成的糖稀、玫瑰、芝麻、白糖、青红丝,香甜爽口,别具一格。端午节凉糕加玫瑰,是最合时令的吃法。王祥夫在《地黄帖》里写“我现在住的那个小区院子里就种了不少紫玫瑰,玫瑰花开的时候,我在窗里朝下看,总能看到不少人在下边偷偷摘花,玫瑰花可以用来做玫瑰卤,过端午吃的那个凉糕是要蘸玫瑰卤的,那可真是又香又甜”。许多年没有吃到童年记忆味道的玫瑰卤了,看到这几行字我心痒不已,玫瑰卤和端午节凉糕仿佛味已飘来,就像小时候端午时节小贩们街上推着车叫卖的境况,诱惑难耐。

  大同的端午节里,除了要系五彩绳,还要背符。过去没“圆锁”的孩子背上都要背符,男孩子背对称符,女孩子背单符,符是由彩纸叠成的,图案的组合繁多,符边还挟有艾草。我小的时候,背符是小马或者两个菱形组合的比较多,远远看去,五彩斑澜,十分别致。端午节里大同各家的门头上也要贴符插艾,门上贴剪纸公鸡,以示祛除毒虫,万事平安。端午节里洗脸洗澡也得拿艾水洗,女孩还可以佩戴五色线缠成的粽子和各色香囊、荷包。“头上带点艾,有人爱,找上‘人家’(女婿)定不赖。”“带上符,有人扶,生活甜美定满足。”加点儿吉祥话,就把这带艾背符和春节吃饺子一样,整成全民共识了,遵循,传承,一代又一代。

  春节、中秋,清明、端午,华夏文明里的传统节日,有的为了团聚,有的铭记别离,有的孕育新生,有的伤感年华。从远古先民的杀虫驱毒、祈福迎祥,到如今的吃粽赛舟、传承仪式,端午既有舌尖享受,也有精神基因。端午二字阳气十足,自带醍醐灌顶的英雄气。千百年来,“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纪念屈原的说法最终占据了主流地位,因为屈原所代表的爱国主义精神已成为民族之魂,与其说是端午选择了屈原,不如说是历史、是人心选择了屈原。从“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到“唯有烈士心,不随水俱逝”,为了大我选择牺牲小我,为了国家选择牺牲自己,千百年来,这种人生抉择被人称道。不用理会“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嗡嗡叫,几声凄厉,几声抽泣”。端阳正午,大道开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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