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出版传媒集团 北岳文艺出版社 庞善强 著
合同迷雾
梅奕瀚从乡下回到了县里已经是晚上,他感觉有些饿,顺便买了两桶方便面。他刚走到县委办公楼2楼,看见楼道里一个清洁女工有点眼熟。
“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我叫崔小娟,半年前就应聘到了这里做清洁工。”
“对不起,我经常早出晚归,很难见到你们的身影。可在我的印象里,好像是在别处见过你。”梅奕瀚说,“清洁工作一般在早上上班前打扫,你怎么晚上就忙开了?”
“我爹是个植物人,我明天得回去看他。”
梅奕瀚一下子便想了起来:“你是崔三的闺女,崔小娟?”
“是的,谢谢梅书记去看我爹。”
此时,梅奕瀚才明白,给他发短信之人就是崔小娟,因为她在县委大楼里搞清洁工作,办公室的墙上贴着各常委、各机关部门负责人的电话。
“小娟,请你跟我来。”
梅奕瀚将崔小娟请到屋子里,先泡了一桶面送至崔小娟面前:“我想,你一定还没有吃饭,先吃点吧。”
“梅书记,我不饿。”
“来,吃点嘛,虽说简单,但总可以垫垫肚子。”
崔小娟挑起一小叉子方便面,眼里汪起一层水。
“梅书记,您真是个好人,乡里的马书记已经派人把我家的土窑洞修好了。”
“那就好。你先吃,我有话要问你。”
“我知道,您想问啥。”崔小娟说,“那条短信是我发的。”
“你是怎么知道月城村委会与那两家企业签订的合同有假?”
崔小娟将嘴里的面慢慢咽了下去,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进了方便面桶里。
“梅书记,我爹好冤啊!”崔小娟哭出了声音。接下来,她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讲了出来。
3年前,秦禄死后,刚刚上任的村支书孙财旺到崔三家说,有两家企业想和月城村委会签合同,在村西沟挖沙采石用于县里村村通公路建设。崔三当时任村长,他认为县里其他村子修路,不能以月城村集体的土地为代价,况且在西沟挖沙采石不仅影响村民们农耕生产,最主要的是破坏环境,便拒绝签这个合同。过了两日,孙财旺让吴进请崔三去他家吃饭。那天,崔三和吴进两人喝了很多酒,崔三竟然自己回不了家。崔小娟去接崔三的时候,吴进已经离去,屋子里只剩下孙财旺和他的妻子,还有趴在桌子上的崔三。在回家的路上,崔三嘴里还在念叨着“不能签那个合同”。结果,当天晚上,崔三便昏了过去,最终变成植物人。为此,施惠几次去孙财旺家讨说法。孙财旺说,崔三是自个儿要喝酒的,吴进只是陪喝了几杯,谁都劝不住崔三,这件事吴进可以作证。崔三出事后,吴进接任了村主任。几天后,孙财旺从崔三家取走了村里的公章和账本。
梅奕瀚听罢崔小娟的讲述,不禁倒吸口凉气。
屋里的灯忽然暗了下来,少顷又明亮如初。
梅奕瀚说:“仅凭你的证词并不能证实那两张合同有假。”
崔小娟说:“孙财旺几次利诱我爹签那两张合同,我爹始终没有答应。可是,3年后突然冒出了这两张合同,难道这不值得怀疑?孙财旺还编造谎言说,那两张合同早在3年前秦禄任村支书时候,我爹代表村委会签的这个合同,这纯属是陷害。”
“孙财旺为什么要陷害你爹?”
“我想,他的目的可能是为了私吞非法出让村子西沟采挖权的赃款。”
“你知道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签了合同,却迟迟不开工?”
“他们以为我爹的病是装出来,所以经常派人去家里看。我猜想,他们不敢开工的原因是,害怕我爹清醒后揭穿那假合同,会把事情闹大了。”
梅奕瀚在地上慢慢踱着步。过了一会儿,他说:“你爹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一些事情现在变成了难以见日的谜。吴进与孙财旺同流合污,从他的嘴里难以得出真相,此事还待深入调查。不过,就算是这合同是真实的,那两家企业的所作所为也是非法的。”
祸起萧墙
月城村西沟非法开采金属钒的两家企业最终被彻底取缔了。
仝亮将孙财旺叫到市里,两人在一家餐馆见了面。
仝亮张口便骂道:“你是猪脑吗?办事咋这么毛糙,村里藏着那么个知识分子难道你不知道?纯粹是榆木疙瘩。现在好了,落得个被取缔的结果,上面的领导非常生气。”仝亮说完,从包里取出一个袋子塞给了孙财旺,“那林地的事千万不能再出了问题。眼下,你在村里表现得好一点,群众基础很重要。”
这天,梅奕瀚接到了一个自称是市委办公厅的电话。那人说:“梅奕瀚,最近有人举报,月城村西沟两家合法经营的企业被你取缔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合法,是非法。他们打着为修路挖沙采石的旗号,实际上私挖乱采矿产资源,严重破坏自然环境,又在坏掉仰韶晚期到龙山时期的文化根脉。”
“那两家企业已经与村委会签订了合同,怎么能说是非法私挖乱采?”
“他们的合同本身存在许多疑点,现在并无证人能证明那合同的合法性。”
“那只是你不负责任的主观臆测,而并无确凿的证据。国家在鼓励保护中小企业,而你刻意打击,为所欲为。”
“就算是这合同有效,但是市委市政府多次做出批示,要守住绿水青山,严厉禁止在‘恒州睡佛’一线私挖乱采,这两家企业明显是在违法。”
“梅奕瀚,你不要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当心你头上的乌纱帽。”
“只要是不破坏环境,不损害人民群众的利益,这个所谓的乌纱帽算得了什么。我相信,大雪是摧不垮大树的,只要春天一来,它照样会萌发新芽,开花结果。”
“你……”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王闯也给吕云雷打去电话,问:“表叔,金属钒的事情是不是你向外界透漏的?”
吕云雷说:“怎么可能,鼎安这边还让我严格保密哩。”
“那金属钒的事情谁还知道?”
“我的一个同学,月城村的马建忠。”
初夏的风宛若少女飘逸的长发,轻轻地抚慰着一个个怀着梦想的心灵。田野里的黄花漫卷着汪洋的绿,那沾手染翠的绿始终让人移不开眼睛。
梅思雨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军校,这让梅奕瀚颇感欣慰。可是,他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便不断接到黄花染上了病虫害的消息。梅奕瀚带着农业局局长安向东、皇甫一南、郝志坚赶往各乡镇挨个查看受灾情况。黄花是一种抗寒抗旱能力比较强的植物,但极易感染病虫害。黄花不仅易得锈病,而且蓟马和红蜘蛛等害虫都对生长期的黄花有不同程度的危害。黄花在采摘前,病虫害防治主要依赖于药物,而在采摘期便只能利用防虫网、粘虫板等方法防治虫害,以免农药对黄花菜产品的品质产生影响。郝志坚看到大部分村子的黄花都存在不同程度的蓟马虫害,便通知各村种植户加强药剂喷洒。可是,几天过去了,蓟马虫害还是没能得到有效的治理,这便让梅奕瀚分外着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