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源远流长,对于生命对于宇宙观世界观,早在春秋战国就以“百家争鸣”的方式证明了中国人的思辨和哲学。可以左也可以右,倒是左左右右最不可取,摇摆即动摇,说穿了就是没有立场。
说起我最仰慕的人生态度,是来自魏晋的。
鲁迅先生有一篇文章《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于酒之关系》,“魏晋风度”一词就出自此。魏晋时代长期的战乱、离愁、太轻易的生离死别、妻离子散让他们意识到生命的短暂和可贵,所以,当他们意识到生命的长度不可以增加时,他们只能选择拓展生命的宽度。
人格思想行为极为自信,不滞于物、不拘礼节、放达出格、有悖常理;清静无为、不务世事、洒脱倜傥、崇尚自然、超然物外,率真任诞而风流自赏;独立特行,强烈的主体意识,又颇喜雅集;自我的发现与肯定,追求行止姿容的俊逸个性。
陶渊明,竹林七贤;王羲之,建安七子。悠然菊香,纵酒狂歌,兰亭论道,骋骥騄于千里,仰齐足而并驰。这个时候感观、心灵享受追求的是自觉高尚情趣的体现,就像山水画一样,空灵而隽逸。生命在这里开得绚烂之极、光耀千古。中国文化史上鲜有如此放旷自然的生命。
以前买过一本易中天先生的书——《魏晋风度》。他的观点是,在那个唯美的时代里,真实、自由而漂亮地活着成了风尚标,中华文明展现出异样的风采。
那是个思之神往的年代。
那个年代短暂而中道崩阻。三国两晋南北朝,中间还夹杂着五胡十六国。世事动荡,但是人心敞亮,鲜卑人都能放下血统和姓氏,战马和刀剑,从游牧文明向华夏文明靠拢。那个时代里,钦服的并不一定是武力,更是人生境界。
那个时代的影响力十足。北魏孝文帝“太和改革”,隋唐崛起奠定大一统王朝,论起基因来,都离不开魏晋风度里的旷达洒脱。
这话不是凭空说的,有力证。
大同市博物馆一进门,有一辆硕大的牛车,这牛车也是例证,证明着生活态度。这车叫牛拉鳖甲车,搁到现在,基本是超过宝马奔驰,直奔劳斯莱斯的豪车。这车的主人叫宋绍祖,不是宋太祖,也和“赵家人”没什么关系,正儿八百的北魏贵族,封爵敦煌公。能被封为这个敦煌公的,还不仅仅是“公侯伯子男”的封侯拜相光耀门第,要知道,下一个被封为敦煌公的,是后来开创“贞观之治”的唐太宗李世民。
其实在大同市博物馆里,关于南北朝这一节,其实重点就是看两个人。一个是司马金龙、琅琊王,父子镇云中,三代尚公主,北魏司马金龙夫妇合葬墓里出土的漆画木板、石雕棺床、石雕柱座和墓志铭等俱是精品,其中的漆绘屏风从上到下分四层,每层均有单独主题,配以墨书题记和榜题,来标示人物身份和说明内容。内容依残存图像分辨主要为表彰帝王将相、孝子烈女的故事传说。其所绘人物衣着打扮,皆为中原人士形象,或表明其绘图底本来自南朝,而木框边缘所绘的环状缠枝忍冬纹,又是典型的北魏纹饰,是一件南北朝文化交流融合的产物。鉴于司马金龙墓漆屏风画的文物价值,2002年1月18日,被划定为首批禁止出国(境)展览的64件(组)珍贵文物之一,简而言之,就是国宝。
另一个,就是宋绍祖。
司马金龙是魏晋司马家族的后代,属于降附于北魏的西晋皇族,在那个时代,是南人北上。宋绍祖则不然,宋绍祖是北凉望族东迁。
宋绍祖墓中出土了一块暗灰色墓铭砖,形状与普通墓砖相同,无特殊雕饰,其上阴刻着一段文字,共3行25字,字上涂有朱色。文字为:“大代太和元年岁次丁巳幽州刺史敦煌公敦煌郡宋绍祖之柩”。太和是北魏孝文帝的年号,太和元年即为公元477年,此时孝文帝年幼,其祖母文明太后冯氏执掌朝政。从墓铭可知,宋绍祖卒于太和元年(公元477年),官至幽州刺史,爵位是敦煌公,为敦煌人氏。仅仅25字墓砖铭记述了下葬年代、官职、爵位、籍贯、墓主姓名,显得弥足珍贵。
□ 任翔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