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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辞》:乐府诗中的殿堂级作品

□ 霜枫酒红

  “《木兰辞》足以压倒同时期南北两朝的全部士族诗人。”这是著名史学家范文澜先生在《中国通史》中对《木兰辞》的评价。

  对于范文澜先生的观点,学术界有一定的不同意见,认为此评价有些偏高。不过将《木兰辞》放在魏晋南北朝乐府作品范围内进行观察时,就会发现这首广为流出的作品完全可以碾压南北朝,即使放眼整个中国文学史的乐府作品领域也罕见对手,除了汉代乐府《孔雀东南飞》能与之并驾齐驱,被人合称“乐府双璧”外,大概无出其右者。

  《木兰辞》的叙事中国人耳熟能详,讲述了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战场上建立功勋,回朝后不愿做官只求回家团聚的故事。《木兰辞》广为流传,木兰艺术形象以其独特的魅力历久弥新,逐渐超越了单纯的女性角色,成为了忠诚、勇敢、孝顺与身份认同的象征,并得到历代读者的喜爱,成为中国文学艺术的一个典型符号、古代巾帼英雄的代名词。

  研究者一般认为,《木兰辞》的创作背景是南北朝时北魏拓跋鲜卑势力壮大的时期。尤其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在平城(今山西大同)登基后,不断向外扩张,征战频繁;到了拓跋宏时代,皇帝更是亲自上战场,开疆拓土,平定边患。《木兰辞》写的就是此背景下的个人命运。木兰以女性形象出场,但作品并没有突出其柔美的一面,也没湮灭她的女性气质。木兰的整体形象非常符合所处的历史场景,无论身为家里的小儿女,还是出征边关建功立业,都自然天成、形象丰满。

  《木兰辞》被公认为中国乐府诗中的殿堂级作品,那何谓乐府?

  乐府,顾名思义就是中国古代政府设立的管理音乐的机构名称,近乎今天的事业单位。一般认为乐府始于秦代,汉代沿用了秦时名称。公元前112年,汉武帝大规模扩建乐府,广纳才士,其主要任务是收集、编纂各地民间音乐、整理改编与创作音乐、进行演唱及演奏等。《汉书·礼乐志》记载:“至武帝定郊祀之礼……乃立乐府,采诗夜诵,有赵、代、秦、楚之讴。以李延年为协律都尉,多举司马相如等数十人造为诗赋,略论律吕,以合八音之调,作十九章之歌。以正月上辛用事甘泉圜丘,使童男女七十人俱歌,昏祠至明。”到成帝末年,乐府人员已达800余人,成为一个规模庞大的音乐机构。武帝到成帝期间的100多年,是乐府的昌盛期。哀帝登基后,下诏罢乐府官,大量裁减乐府人员,所留部分划归太乐令统辖。此后,汉代再没有乐府建制。

  后来,人们就把这一音乐管理机构收集并制谱的诗歌称为乐府诗,简称乐府。在《文选》《晋书》中已有此类概称,如“每酒辄咏魏武帝乐府歌”。有学者考证,乐府作为诗体类别的意义东晋末年已出现,南北朝时期已较为通行。

  曹魏时期,政府恢复了对宫廷雅乐、俗乐的管理,承袭太乐署管理雅乐,增设清商署管理民间俗乐,设有令、丞等官职管理。西晋继承曹魏制度,以太乐署管理宫廷祭祀、宴飨的雅乐,清商署管理俗乐,同时增设吹鼓署管理宫廷娱乐音乐。东晋时期,政府对音乐机构进行了多次裁撤、合并等调整。南朝宋齐政权继承东晋一元化管理制度,音乐由太乐署管理。南朝梁陈政权则恢复西晋三分法管理制度,设太乐、吹鼓、清商三署,统归太常管理。

  北魏建立之初,设立乐部尚书管理音乐。在史书中也不断出现“太乐”名称,可知北魏也设立过“太乐”一类的官署。北齐同样是三分法管理音乐,即太乐署管理礼乐,吹鼓署管理百戏和鼓吹乐,清商署管理清商乐,三个官署都隶属于太常寺。同时,中书省也分管西域音乐和清商乐。北周的音乐机构仿照《周礼》设立春官,管理官职有大司乐、小司乐。

  《文心雕龙·乐府第七》载,“乐府者,声依永,律和声也。”“暨武帝崇礼,始立乐府,总赵代之音,撮齐楚之气,延年以曼声协律,朱马以骚体制歌。”也就是说,汉武帝时重视礼乐,开始建立专门管音乐的乐府机关,汇总北方的音乐,采集南方的音调,还有李延年用美妙的声调来配合乐律,朱买臣、司马相如用骚体诗来写作歌词。

  可以看出,汉代乐府机关会采撷、演唱的作品有的出于民间有的出于文人之手。作品反映了社会现实生活和人民的感情,以叙事为主,诗体多样,语言朴实生动,代表了汉代诗歌的主要成就。三国时期,出现了文人以乐府诗题为题目来写作诗歌的现象,如陈琳《饮马长城窟行》、曹操《步出夏门行》等,不过这些作品是否脱离音乐学界还有争论。魏晋以后,文人或大力模拟乐府诗,如西晋陆机等;或沿用古乐府旧题而写新诗,如唐代李白、杜甫等;或自创新题咏写时事,如唐朝元白诗派等。这类以乐府古题写作的文人诗歌已经与音乐分离了。这类文人以古乐府诗题或自创乐府诗题模仿乐府诗风格写作的诗歌被称为拟乐府和新乐府。

  到了宋元时代,不少词人的词集命名为“乐府”。例如,宋代有苏轼《东坡乐府》、贺铸《东山寓声乐府》、王沂孙的《碧山乐府》,金代有元好问《遗山乐府》,元代有虞集《道源乐府》、倪瓒《云林乐府》等。元明时期的一些把散曲集也命名为“乐府”。如元代张养浩的《云庄张文忠公休居自适小乐府》、杨朝英编的《太平乐府》,明代王九思的《碧山乐府》、张炼的《双溪乐府》、陈铎的《秋碧乐府》、王磐的《西楼乐府》等。从这些词曲集可以看出,在宋元明时期,人们其实是将乐府作为歌词的代称,不再考虑历史上乐府的官方属性,更多考虑的是音乐内涵。当然,这些作品虽然在当时能演唱,但已经不能算作乐府诗了。

  时过境迁,乐府已成为中国古代诗歌的一个重要类型,而《木兰辞》日渐成为具有国际影响的作品,木兰成为突破东西文化壁垒走向世界的艺术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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