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性格随父亲,很温和。母亲常说父亲没脾气,两个人吵架根本吵不起来,每次都是母亲一个人唠唠叨叨,父亲一声不吭。母亲觉得独角戏没意思,只好偃旗息鼓。事后父亲嘿嘿一笑说:“我这叫以不变应万变!”可是没脾气的父亲,却狠狠发过两次脾气。
第一次是我上小学时,同桌是个特别调皮的小胖子,他总是霸占大部分课桌,把我挤到桌角。我反抗时,他便用铅笔戳我的手背。有一次,他用刚削过的铅笔把我的手背戳破了,回家后,被父亲发现,赶紧问怎么回事,我如实相告,没想到一向没脾气的父亲拉起我的手,要去学校找小胖子算账。母亲拦住他说:“算了,我去!”孩子之间闹矛盾是常有的事,不过在农村常有泼辣的妈妈或奶奶找到学校,指着调皮孩子的鼻子骂街。在人们概念里,帮自己孩子“伸张正义”这种事都是女人做的,男人如果这样做就显得没气度了。可父亲不管这些,他一定要“亲自见一见”小胖子。
我跟着父亲来到教室门口,指了指小胖子,父亲会意,突然大吼一声:“你,过来一下!”同学们都被吓了一跳,我也被吓了一跳,因为我从没见父亲这样吼过。父亲一脸凶巴巴的样子,看着还真是吓人。小胖子低着头,乖乖走出教室,父亲却一改刚才的凶相,和气地跟小胖子讲道理。小胖子早被父亲之前的一声吼震慑住了,只剩小鸡啄米一般不停地点头。从此,他再没敢欺负过我。
后来我的学生时代再未有人欺负过我。一是因为我学习好,还有一点,有父亲给我撑腰,我什么都不怕。有这种底气,人会有一定的气场,特别自信,周围的人也不敢轻易冒犯。
父亲第二次发脾气,是我结婚后第一次跟丈夫吵架。那时因为琐事,我跟丈夫大吵一架回了娘家。父亲深知我的性格,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丈夫的不宽容让他很失望。我看到父亲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特别后悔回了娘家,夫妻俩的矛盾完全可以自行解决。父亲却说:“你回来是对的。你的脾气我知道,遇事总是忍气吞声,总觉得忍一时风平浪静。”我嘟囔着:“爸,您还不一样嘛,跟我妈吵架你都是忍忍就过去了。”父亲说:“女的能跟男的一样吗?……”我和父亲正说着,丈夫来家找我赔礼。没想到的是,父亲冲着丈夫厉声吼道:“有你这样的吗?把老婆气得离家出走,算什么男人!”丈夫从未见过父亲发脾气的样子,吓得大气不敢出。父亲继续大声训斥,还发表了长篇大论。别看父亲平时不善言辞,讲起道理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丈夫听着父亲的训诫,忙不迭表态:“爸,您就看我以后的表现吧!”后来,丈夫再也没跟我大吵过。他开玩笑说:“我是被咱爸的一声吼给吓住了!”
我有时候想,父爱是什么?对不同的人来说,可能答案不一样。对我来说,父爱是一声吼,给我一世的安稳和幸福。
马亚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