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电影频道里播出成龙的《龙马精神》，老态尽显的成龙用一匹马的故事来致敬自己奋斗一生的龙虎武师行当，真情流露，但英雄迟暮的结局已无法避免。

　　同样的七月里，由成龙、张艺兴、娜扎、李治廷等主演的电影《传说》提档上映，作为 19 年前经典大爆电影《神话》的续作，成龙和导演唐季礼再次合作。功夫巨星搭配一批流量明星，众星云集，可谓是阵容强大，让观众期待值拉满。但上映首日，该片票房为 666.9 万元，评分也不高，让为情怀而来的观众大失所望。被许多人称为 “2024 年度最烂的片子”，特效拉跨，网络用语泛滥，浓浓网风，无论是剧情还是影片的视觉效果，似乎都不尽如人意，亮点也几乎被槽点盖过。

　　这次的《传说》，据说成龙倾注了超高的希望。2005年的《神话》中国内地票房破9700万元，年度票房亚军，海外市场表现也不错，最终全球票房逼近2亿元。专门打造的姊妹篇《传说》本以为是气势恢宏的《神话》续集，没想到烂得荡气回肠，被网友评论为“无论是拍摄手法抑或是叙事风格渗出一股腐朽的味道，故事甚至还走十几年前的套路，仿佛要向中国的电影市场宣告：成龙的电影过时了”。

　　作为一个从上世纪70年代末《刁手阿福》看起的影迷来说，看成龙的惨淡境况，如水中观影，了了在眼，感同身受。就好像“萝卜快跑”正在阻击武汉出租行业一样，数字时代里，耍帅的偶像只是个盈利的IP，并不一定需要拳拳到手和纵跳楼墙真上。成龙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的动作电影和他正在遭逢的境遇一样，都处在一个漫无方向打转的汪洋旋涡中央，迷茫而没有方向。

　　4月份的时候，成龙度过了70岁的生日，视频里皱纹、神态、步伐以及举手投足都俨然是老人模样。当时已经让人感慨过一回——“更老的又岂止是成龙。刘德华、梁朝伟、张艺谋、叶童、赵雅芝、李连杰都老了”。

　　“容颜”“青春”“终将逝去”“电影”“黄金时代”这不是我给的热搜关键词，却是我心里的振聩杂感堆积。

　　2005年《神话》热映的档期里，大同人差一点和成龙面对面。那一年的“恒山武术论坛”据说本来邀请了成龙、李连杰以及史泰龙、施瓦辛格等诸多国际动作巨星，但是档期或其他原因，这几个人都没有来。那一年来的，是我们同样因为动作电影而记住的一些人，李小龙的女儿李香凝、成龙的大师兄洪金宝、《少林寺》的导演张鑫炎、武侠小说家萧逸、“秃鹰”计春华、功夫小子吴樾、《神话》的导演唐季礼……这些明星大腕在大同的第一个夜晚，沉浸在动作电影《神话》特别观影礼上荡气回肠的激情里。

　　在此之前，成龙的电影自1994年贺岁档电影《红番区》开始，《霹雳火》《我是谁》《白金龙》以及《玻璃樽》，是大同电影公司在行业衰退之前用以续命的宝典秘籍，是比好莱坞分账大片更有性价比的续命杀器，也是和李连杰《黄飞鸿》系列、《方世玉》系列一样，让我们难以抵御诱惑力的观影最佳选择。彼时的吴京，才刚刚从《功夫小子闯情关》出道，彼时的甄子丹还是香港电影里连于荣光都比不上的非知名演员。

　　2018年，成龙国际动作电影周第一次在大同举办的时候，也是在7月。其实在那之前，我们已经和成龙以及央视电影频道反复联系、沟通、磋商、敲定细节好几个月。中间见过大哥两回，一起吃过一次晚饭，还获赠过一本他亲笔签名的自传《成龙：还没长大就老了》；也拍下了他获赠大同广灵剪纸《龙凤呈祥》后兴奋给太太林凤娇打电话的瞬间。

　　连着的3年里，成龙和他国内、国际的演艺圈朋友们一拨又一拨云集大同，采黄花、尝锅巴、逛古城、做节目。那时候的大哥是成家班的魂，也是伍刚从动作指导到动作导演的领路人，是奥斯卡的获奖人，也是中国动作电影的赶路人。吴京、洪金宝、杨紫琼、王宝强、黄晓明、周华健、郑伊健、钱嘉乐……因为成龙，与大同相约。

　　那时的成龙，很像“扶上马送一程”的交棒人，希望自己能为动作电影再传递多一份的能量。

　　多年后，《神探蒲松龄》《急先锋》《守护之战》以及《龙马精神》《传说》，票房和口碑都遇冷，成龙之后再无成龙，功夫巨星年迈上阵反遭嘲声一片。是影迷的观影水平高了，还是真的巨星末路了？是故事不好看了，还是情怀味太重遭到反噬了？或许都有，又或许只是不符合时代的口味了。比如这次的《传说》，AI换脸、视觉特效，对于成龙来说，已经是努力迎合年轻一代影迷最有诚意的主动靠拢了，但是“秦时明月汉时关”的故事主线，和吴京《流浪地球》的宏观宇宙相比起来，既疏离又游戏感十足，主创团队的情怀和诚意，并没有传递到心上。

　　有人说成龙电影正在走下坡路，过去固然让人心潮澎湃，但人总要向前看。或许吧，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在时间面前，我们都是过客，也都不能贪心希望留住些什么，到了这个年纪，我倒觉得，与其仍在奋力奔跑希望不掉队，倒不如洒脱一点，按自己的步伐走好自己的节奏，不停顿就好。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郑钧说“总盼着和你能有个好结局，可惜我力不足我的心有余”，所以70岁的成龙也好，60岁的你50岁的我40岁或者30岁的他也罢，人生得意须尽欢，明朝散发弄扁舟；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人生涤荡，不必勉强。

　　□  任翔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