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翔宇

 　　  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最近在看《宿敌》。19年的无悔追踪有点像《三大队》，但细想，比《三大队》更让人悲情。剧情内外，廖凡和剧中的国安侦查员吴豫都在时间里踽踽独行，容颜老去，背影模糊。故事开始于2019年，滨海市“901所”的绝密文件被盗，国安干警郭伟杰受命调查此案。郭伟杰逐渐发现这起窃密案与19年前的一起航天城“十四院窃密案”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随着调查的深入，当年窃密案的经办人吴豫（廖凡 饰）成为这起新案的嫌疑人。为了揭开真相，郭伟杰开始回溯19年前的旧案，试图找出两案之间的关联。《宿敌》描绘的是吴豫和郭伟杰新老两代国安人的共同坚守，他们的信念之火生生不息，传承不灭。19年前吴豫之所以离开警队以及入狱，是“卧底”工作的需要，以便揪出纹身背后的幕后主使，将窃取国家机密的庞大网络一网打尽。

　　跨越19年时光的正邪之战，其实胜负早已分明。在早早就预知了结局的前提下，《宿敌》仍然吸引观众心系剧情追剧点映，主创人员的编、导、演均释放了强大的引力磁场。差不多八九年为一个段落，魏乐乐、黄萧以及新一代国安干警周佳用各自的惊艳表现，让这部“男人戏”平添了几分柔情。魏乐乐的纯情，与吴豫欲说还休的情感，推动了剧情前段从卧底到发现线索碎片的递进、冲突和高潮；黄萧与熊晓天构成了第二段落的主要线索人。朱珠扮演的黄萧既有狡黠、占小便宜的市侩，也有后来重逢时刻“我养你啊”的深情告白；周佳与郭伟杰在办案中默契配合与生活中情愫暗藏的黏稠气氛，调和了剧情的诡谲变化与枪战打斗戏的残酷暗黑。

　　当然，吸引人的，还有廖凡在剧中的一切。19年前的青春果决，19年间的幽暗历劫，19年后的终成一快，不仅是头发、胡须、皮肤、形体的层层变化，更有信念一直不变的坚持与支撑。不退不让、不懈不渝，以信念为底、热血为笔，描绘出一幅跨越19年的反特英雄画卷。

　　廖凡的银幕作品非常多。我总是能在一部新戏里或多或少看到以前塑造的角色影子，又总是能带给人惊喜与期待。廖凡塑造的角色，很难界定好坏，但是能精准诠释身处剧情下角色的人性纠结。看剧之余，不由得感慨廖凡的成长与成器。从1998年《将爱情进行到底》那个陪着李亚鹏、徐静蕾在操场上奔跑的青涩小子开始，到《别了，温哥华》《像雾像雨又像风》里成为赵宝刚最妥帖放心的男二男三阵容，再到主动求变，《生死线》里变硬汉，《一半海水一半火焰》变顽主老炮，廖凡打开了自己的演技天花板。再后来，《让子弹飞》里已经可以从容与周润发、姜文、葛优搭对手戏不落下风；凭借《白日焰火》获得了第64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邪不压正》里对戏姜文和彭于晏气场压制；电影《师父》里上演“独角戏”，让蒋雯丽、宋佳等等一众演员星光大减绿叶陪衬……廖凡的演艺之路很硬，很抗造，很倔强生长。

　　凝神回望，风雨兼程、充满未知本是常态，谁也不知道未来的白纸上能作出怎样的图画。19年前的吴豫，短发、干练、执着的同时眼神里还有一丝温和，像极了《将爱情进行到底》里的雨森；19年里，爱人的惨死，宿敌的逃逸，线索的一断再断，身处灰色地带或多或少浸染的暴戾气息，像极了《一半海水一半火焰》里与莫小棋爱痛纠缠的王耀；19年后，衰老潦倒，混迹藏身于外卖员，低调、深藏火气，用最笨拙的逐条排除法一条街一条街筛选宿敌藏身处的沉着杀气，像极了《白日焰火》里在结尾时独自跳舞的警察张自力。

　　每个人的成长历程，都可以看做是一段独一无二的时间简史，每一次的人生选择都让流动的时光有了个体鲜明的刻度，让变动的历史有了确定的航道。此去经年，于吴豫而言，是用时间换空间的草灰蛇线、伏脉千里；此去经年，于廖凡而言，是用时间换经历的“涨戏”和角色把握，不动如山，安如磐石，任凭风起云涌，动如雷霆，风疾色厉，直指人戏合一。

　　每个人都是吴豫，每个人也都是廖凡，每个人独一无二的时间简史里，此去经年，不止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难免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你把自己看成是茫茫星空里的一粒尘埃，那沉浮飘荡就是消磨时间的颓唐轨迹；你把自己看做宇宙，那即便是黑洞或者爆炸，也不过是一个新纪元起源的奇点。前世，今生，未来，都曾经抑或将是时间轴上或左或右或上或下的一次绽放。